无人生还
“我只是想帮她摆脱现在的生活。”叶枫没有丝毫的歉意,“也许刚才挺一挺就过去了。每天按时吃药,还是有可能随时死去,这样有什么意义呢!”
“有没有意义不需要你来决定别人的性命。你这样做就很有意义吗?”
叶枫笑了起来,说道:“我一直都活在没有意义的生活里,什么都是被安排好的。学些什么,做些什么,吃些什么,上什么学校,以后做什么都是决定好的。你说这样的生活有什么意义吗?所以我要改变这一切,生活应该需要一点儿刺激。好在最近我迷上了灵异和恐怖的事情,我觉得很有意思。”
“疯子。”夏宇不想再跟他讲道理。
“我这次出行之前问过我一个朋友。她是个神婆,很灵的。她说我这次出行将是五人生还。当然,也可能是无人生还。她不肯确认是哪一个。因为那是天机。”
“简直是无稽之谈。”
“你不觉得很凑巧吗?我们刚好是五个人。”
夏宇听到这句话还是在心里抖了一下。就像被刺中了最恐惧最薄弱的地方,冰凉的空气无情地灌了进来,而整个人就这样跌了下去。
叶枫在旁边发出了一声冷笑。
林依薇下楼的声音将夏宇拉回了现实。她坐到夏宇的身边,说道:“茉莉已经睡下了。上面有三间房,你们上去睡吧,我们在下面就可以了。”
“真是没劲。”叶枫吐了一口气,“本来还想刺激一下的,现在什么心情也没有了。睡觉去。”他站起身来走到楼梯旁,突然又折了回来从柳青文的身边经过,低声地说道:“你的画真像一泡狗屎。”
柳青文愣了好久才回过神来,他看到叶枫已经端着一盏油灯上楼去了。然后他继续在窗边看了一会儿雨才站起来。他将旅行包提起来放到桌上,从里面拿出画板和画笔,想了想又拿了一把小刀塞在口袋里。这才慢吞吞地上楼去。
林依薇的头不自觉地靠向夏宇的肩膀,夏宇伸过手臂搂住林依薇的腰。
“今天在沙漠里我以为我就要死了。”林依薇悲伤地说道。她清楚地记得暴雨中沙丘塌了下来,将他们掩埋了。现在回想起来身子仍会忍不住地战栗。
“你怎么会死呢,我一直在你身边啊!”夏宇宠溺地拍了拍她的头。
林依薇勉强地笑了笑,说道:“本来说好是分手旅行的,戒指也丢了,什么都是一团糟。”
“我们不要分手了,好不好?”夏宇盯着林依薇的眼睛。
林依薇点了点头:“嗯,我们以后不要再吵架了。”
身旁的火堆已经燃尽,偶尔有火星冒出来,发出破裂的声音。他们就在旁边依偎着睡着了。
沙漠上呼啸的风声依然在继续,像是永远也不知道疲倦一般。
林依薇半夜的时候好像被楼上的脚步声惊醒了。她朦胧中问了一句,谁在楼上走啊?夏宇轻轻地拍了拍林依薇,说道,没事呢,也许是老鼠,或者是他们谁上厕所呢。于是两个人又沉沉地睡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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稀薄的光亮缓缓地照射进来,像是一只悄然探进木屋的手。
急骤的敲门声打破了原有的沉静,让夏宇和林依薇猛然惊醒了。林依薇的身子缩了缩,看着夏宇。
“谁?”夏宇问道。
敲门声依然在继续,却没有人回答。
夏宇气愤地吐了口气,站起身来去开门。他看到门口站着一个人——那个拿走他们的东西、让他们陷入困境的人。
“你还敢回来?”夏宇一把抓住了他的衣领,狠狠地朝他脸上揍了一拳。
黑导踉跄着往后退了几步,重新走了过来,像是不知道疼痛一般。夏宇挥着拳头又要过去,林依薇拉住了他的手。
“别打了,现在打他也没什么用。”
夏宇大口地喘着气,退回了屋内。黑导也跟着走进了木屋。
“因为大雨,我在沙漠中迷路了。”黑导说话的声音很小。“东西我都会还给你们的。”
“先把手机拿过来,我要打电话求救。”林依薇摊开了手。黑导从身上取下包裹,掏出几部手机来,都被浸湿了。他将手机放在了桌子上。林依薇拿过来看了看,叹了口气,唯一的希望又破灭了。
听到楼下的争吵声,叶枫和茉莉走了下来。看着黑导的这个样子,他们大概明白了怎么回事,一点生气的想法都没有了。
“你们还有一个人呢?”黑导抬起头环顾了四周,“我记得你们是五个人的啊!”
“你说我们的画家啊,估计一大早起来在画画呢。”叶枫指了指楼上,喊道:“柳青文,柳青文!”
没有人回应,一点声音也没有。
夏宇站起身来往楼上走,说道:“我把他叫下来,看他要不要揍你。”
林依薇目送夏宇上楼后头刚扭过去,就听到夏宇的一声尖叫。她焦急地往楼上跑,顾不得楼梯随时断裂的危险。夏宇就站在柳青文卧房的门口,一双脚在眼睛不远的地方晃来晃去,像是记录着时间。
柳青文上吊了。
画板就摆在卧房的中间。夏宇没有走进去,但他依然看到了画板上的几个字。
世界上最美的画大概就是这样的吧——死亡。
夏宇往后退了一步,握紧了林依薇的手,另一只手将房门拉上了。其他三个人坐在楼下没有动,抬起头来望着他们下楼。
“瞧你干的好事。”夏宇的嘴角依然在颤抖,他看着叶枫说道,“你到底对柳青文说了什么?他上吊死了。他用死亡作为自己最后的画作。”
“孬种。”叶枫冷笑了一声,“他本来说要杀了我的,可是他没有做到,他只有勇气杀死自己。他注定成不了一个好画家。”
“你少说两句不行吗?人都死了。”林依薇厌恶地回了一句。
屋内重新恢复了安静,像是随时都可能爆发下一场大战一般。茉莉从旅行包拿出一些零食来,问道:“你们不饿吗?昨天晚上你们就没怎么吃东西。”
其他人都摇了摇头,好像一点食欲都没有。
“我要吃东西的,我有点饿。再说我要吃药,吃药前最好吃点东西。”茉莉一个人吃起零食来,发出清脆的声音。
夏宇走出木屋朝远处看了看,雨已经停了,要是下午出太阳的话估计就可以走了。他回到屋中看到茉莉已经在吃药了。而叶枫一脸鄙夷地看着茉莉。
“看来我那个神婆朋友说得没错。”叶枫拨了拨头发,“我们是五人生还,因为黑导重新回到了队伍,变成了六个人,所以必须死一个。你看,柳青文死了,正好。”
没有人去响应叶枫的话,他就像是一个魔鬼,重复着可怕的诅咒。
茉莉吃完药,说道:“我昨天晚上没有睡好,我要休息一会儿去。”她说完就匆匆地上楼去了,像是根本没有把柳青文上吊的事放在心上。倒是林依薇在一旁为她捏了把汗。
夏宇重新把火生了起来,他们围坐在火堆旁。林依薇取下手机中的电池,将手机放在火堆旁烤干。“也许还能用。”她说。
“这样的天气下午会出太阳,然后我们跟着太阳的方向走就能到达花阳湖了。”黑导小声地说着话,生怕惹怒其他人一般。叶枫仰着头,似乎又在想些什么恐怖的事情,嘴角露出邪魅的笑。
他们整整安静了几个小时,只有彼此的呼吸声在耳边敲打着。楼上吊着一个死人,这件事好像都已经在他们心中变麻木了。
太阳的光线终于从门缝里挤了进来。夏宇睁大了眼睛,他碰了碰身旁的林依薇:“我们可以走了。你去看看东西都收好了吗?”
林依薇笑着站了起来,似乎之前的阴霾都被这一束光给冲散了。
“我好像有件衣服落在楼上茉莉房间里了。”林依薇朝夏宇说道。
“你上去拿吧,顺便把茉莉叫下来,我们一会儿就要走了。”夏宇说完突然记起楼上有上吊的柳青文,马上站了起来说:“我陪你一起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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茉莉躺在床上,并没有因为他们的到来而惊醒。林依薇拿起自己的衣服,然后摇了摇茉莉。她说:“出太阳了,我们要走了。”茉莉还是没有动。林依薇本能地用手去探茉莉的鼻息,她猛地收了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