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猫使

赵耿只觉眼前一黑，下一秒，手背突然被什么抓了一下。

他低下头，蔓延开的黑暗中，他只望见一双双猫眼闪闪发亮，到处都有，柜子上，床底下，尸体边，窗帘后，数不尽的猫自黑夜中慢慢走出，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只那样静静地、诡异地望着他。

门铃声还在继续。

赵耿浑身颤抖，一动也不敢动。

对，就是这种眼神。——当他虐杀死第一只猫后，就再也不敢触碰任何一只毛发浓密的动物，它们总是用这种眼神望着他，冰冷、仇视、不屑，令他几乎癫狂。

大门猛地被打开！

赵耿战栗地望着门外那女孩，她真是美，黑衣妖娆，长发及膝，整个人无声无息好似一只猫。是的，她就是猫，小小脸孔上那双竖长的猫瞳，尖细而充满讽意。

一步又一步，程渺迈着轻盈的猫步朝赵耿走来。

“不，不……你不是被赵坤推下去了吗……这里是十六楼，你没理由还活着的……”赵耿一面摇头一面往后退。

程渺止住脚步，甜甜地歪头一笑。“傻——子，你有见过猫是摔死的吗？”

女孩的目光淡淡扫过赵坤的尸体，脸色不变，却连半秒都没停留。

“看来，你的仇已经报了。”程渺伸出食指沾上血液，再送进嘴里，整个人有种妖媚而诡谲的美感，她却还是那样俏皮，像小女孩一般眨眨眼，“那么，该轮到我的孩子们复仇了。”

话音刚落，赵耿便感觉自己被什么咬住。

脸孔、头皮、四肢、脖颈、小腹……疼痛好似黑夜中猫眼闪烁的冷光，静静将他掩埋。

■

漂亮的花园里，碧草蓝天，穿白衣服的青年孩子般笑着，怀里抱着猫咪。

“这样好吗？”苏络离指指毫无察觉的赵耿，“一直待在疗养院里，消失的记忆会不会在哪天想起来？”

程渺用食指轻轻卷着发梢，微笑道：“我可吞了他将近一半的灵魂呢，别说恢复记忆了，大概一辈子都只能保持三岁孩童的智力吧。”

苏络离“嗤”一声笑，“我倒没见过像你这样心软的猫。”

“是呢，不然我们怎么能做朋友？”程渺嬉笑着环住少女，把头埋进对方的颈项，老半天，才深深叹了口气，“那孩子，小时候其实很好的。”

“……嗯？”

“又天真又善良，将当时重伤的我抱回家包扎，还为此挨了一顿很重的抽打，他把我抱在怀里，怎么也不肯放。”程渺的声音充满怅惘，“我不能饶恕他的过错，但总能帮他先把仇恨了结。”

“他现在这样不也挺好。”苏络离笑着补充，“纯白的生命，再也不用背负那些沉重的罪孽。”

“……是啊，”程渺再度扬起笑脸，“你说我这算不算是猫的报恩？”

当然，当然。

自古在传说当中，猫都是伴随着死亡与厄运而生。它们是死神的宠物，站在镰刀柄端眼神冷冽；亦是魔女的宠臣，随着满月的光辉尽情诅咒。

它们拥有吞食与撕裂灵魂之力，在六道间不断轮回，生生不息。

然而，它们的灵魂坚强又柔弱，你若曾对它一分好，它便将永世惦念。

所以，请不要轻易伤害这些生灵，否则请小心——哪天猫又带着她的子民们，前来复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