勿忘我
文/曼森
一
我是林一。
自从和霍紫在一起之后很多事情都变得奇怪。比如我的自来水笔会毫无征兆地在一夜之间全部折掉，所以我不得不多买些笔回来，并且把它们藏起来；比如我抱着买给死去老师的纸人一个人走在路上，到了目的地之后发现纸人多出了两个红脸蛋，我买它的时候是没有这些的，天晓得在路上我除了见到过霍紫之外，再也没碰见任何熟人，这是多么荒唐幼稚的愚弄；再比如上个星期天我跪在家里的客厅擦地，突然有一双脚停在我的手边，我唯一能想到脚的主人只有霍紫，因为只有他一个人能进来我的家，可是当我想对他说话的时候，他却不见了，更诡异的是这时电话响了起来，霍紫对我说下午来看我，可是刚才的那个人，是谁？
一系列发生的事情让我知道我陷进了一个无聊而又幼稚的被捉弄的旋涡里，所谓事故多了就成了故事，我很不幸地被选为女主角，但是我不知道将要发生什么，上帝这个老不死的导演没有跟我说剧情！
二
最近一次跟霍紫吵架，是因为一件小得不能再小的事情，那天下午我们没有课，所以我们并肩坐在教学楼假山后面的那块大草坪上，我给他修指甲，我只是顺口说一句我妈妈在国内的时候经常帮我修指甲，他就发起火来，像个十足的疯子，以往的风度气质统统不见，如果不是我跑得快，说不定他还会打我，于是我知道，妈妈这两个字是霍紫的禁词。
我是这样分析的，当时我只说了一句话，我妈妈在国内的时候经常帮我修指甲，在这句话里除了妈妈两个字，霍紫都是自己说过的，唯独妈妈没有，而且在我们的交往过程中他也从来没有提到过这两个字。或许他妈妈已经死了，或许他和妈妈的关系不好。管他呢，我要做的是不停地说话，然后找出霍紫的禁词，因为我爱他，所以我不计较他是不是会跟我发火，我想帮助他解开心结。只有找出他的所有的禁词，才能根据这些词去猜测发生在他身上的故事，然后找合适的方法帮助他。
到目前为止我只找到妈妈两个字，不过我不气馁，倒是我这边的情况越来越糟糕，我是说我成为倒霉的女主角这件事。
霍紫是个奇怪的人，我想如果不是因为我爱他，打死我都不会跟着他在下着暴雨的夜里十二点在街上散步，霍紫似乎不着急回家，但是我已经受不了这样的淋雨了，于是我说霍紫，再不回家的话，你妈妈该着急了。如你所料，他发火了，在雨里暴躁得如同一只发怒的狮子，然后他跑掉了。在跑开之前他对我说，梵蒂冈最近出现了四个异教徒，专门收集人类的眼球，所以你要小心。看，他也是爱我的。
十二点零五分，我一个人顶着暴雨向家走去，雨太大了，脆弱的伞骨根本支撑不住，于是我把伞拿在手里。街上除了暴雨声和来回过往车辆发出的鸣笛声，还有一首歌曲从街边的小店里飘扬出来，“只是因为在人群中多看了你一眼/从此再也没能忘记你容颜/梦想着偶然能有一天再相见/从此我开始孤单思念/想你时你在天边/想你时你在眼前/想你时你在脑海/想你时你在心田……”这首歌很诡异，但是我想不到问题出在了哪里。然后我将走变成了跑，像灰姑娘那样在零点匆匆忙忙地逃离了那场盛宴。
在跑进我家小区的时候我看到一个小男孩在荡秋千，我不知道他是谁家勇敢的孩子敢在这个时间出来玩，我同样不知道他的父母为什么会这么勇敢地在这样的夜里把孩子放出来，出于好奇与怜悯，我向他走了过去。
在我走向小男孩的这段距离的时候里我有点害怕，因为霍紫说梵蒂冈最近出现了四个异教徒，没说年龄，这个小孩也许是诱惑我，然后挖我眼球的。但是不去靠近他怎么会知道呢？再说，如果他看上了我的眼球，是会一直跟着我，逃不掉的。
“你为什么不回家？”隔着雨幕我对小男孩大喊。
“你是谁家的小孩？”
我问了两句，他都没有理我，自顾自玩得很High。于是我又问了第三句，“你妈妈叫什么名字？我带你回家！”
听到妈妈两个字，小男孩从秋千上跳了下来，走到我面前一跳一跳地想要打我，他在发火，除了想要打我的动作以外，他的反应几乎和霍紫一模一样。
不被妈妈喜欢的孩子原来这么多！
我连哄带吓，好不容易才安抚了这个暴怒的孩子的情绪，然后带他回家。因为他拒绝去警察局，我又不能把他丢在这里不管，那样的话他或许会死，我要帮助他，所以带他回家是最好的也是唯一的办法。
我放水给他洗澡，洗完后用自己的浴巾把他裹起来，还给了他热牛奶。他似乎不怎么喜欢我，但是我想离开他又不让，我只好陪他一起坐在床上，我的所有问题他都不回答，他只告诉我，他叫霍紫。
这是个可怕的巧合。
夜里两点四十分，小霍紫睡了。想到明天不用去上课，我走到卫生间拿起抹布擦地，地上被我和小霍紫弄上了些雨水，雨水已经干了，但是留下了淡淡的痕迹，所以我要擦干净。
拖布擦地擦不干净，我一直用抹布跪在地上擦。擦到客厅的时候，一双脚出现在我的眼前，我停下了动作，一滴血从我的头顶落了下来，掉在地板上很快就氲了一小片儿，然后是第二滴。我顺着那双脚看上去，是小霍紫，他的嘴在滴血，正在恶狠狠地瞪着我。
“你受伤了？！”
小霍紫没有回答我，而是张开血口，一字一顿，“你—还—记—得—我—吗？”
“我当然记得你，是我刚才把你带回家的！”我说。
“你—还—记—得—我—吗？”小霍紫重复。
“我记得啊，你刚才还喝了我的牛奶！”
“你—还—记—得—我—吗？”小霍紫好像只会说这一句话一样。
我想说我当然记得你这个光头小孩，我又没失忆，这么短时间内发生的事我怎么会不记得呢？但是我突然发现，他所说的“我”，好像并不是在指现在的他。那么他是在说谁呢？
见我没说话，小霍紫气愤地跑回了卧室。
“喂！你的嘴还在流血！”
“不要你管！”
天啦，小霍紫居然在跟我闹别扭？
小霍紫大概有六七岁，正是换牙的时候，刚刚那些血是他硬生生地把已经快要掉下来的牙直接拽下来造成的。这个小孩真恐怖！
三
早上醒来，窗外阳光普照，但是我的心情不怎么好，我有点后悔带小霍紫回来了，因为他毁坏了我所有的毛绒玩具，我张开眼睛的时候各种毛正在到处乱飞，其中有不少毛掉到我的头上和睫毛上，我真想直接疯掉算了。
这种事儿简直是做得太幼稚了，现在发生的幼稚事儿是小霍紫做的，那么以前的幼稚事儿是谁干的呢？
我很生气小霍紫的行为，拿掉身上各个部位的各种毛之后我跑到客厅去找小霍紫算账。因为是学医的，所以我在家里摆了一具人体骨骼模型，小霍紫此刻正站在模型前有一下没一下地捅它上臂与肋骨之间的位置，说白了就是活人的腋下。
“你在干吗？”
“我要把它胳肢醒！”
“如果它醒过来，我们两个就要去死了！”
小霍紫疑惑地看着我，你以为你这个不听话的小孩很了不起吗？听不懂了吧？！
把家里收拾好并安排好了小霍紫的饮食之类的事情之后，我走去学校，霍紫应该还在上课。果然，我到学校的时候霍紫正好从教学楼里走出来。他像往常一样，好像昨天晚上的事儿从来没有发生过，这样也好，我不喜欢和他吵架。
霍紫是高傲冷漠，又有点孩子气的，这正是我爱他的原因，我想他会喜欢孩子，如果他愿意我甚至可以为他生一个，在任何时候！
“我捡了一个孩子。”
霍紫做了个“你很无聊”的表情，他居然不相信。
“是真的，他也叫霍紫！”
“哦？”霍紫表示好奇。
“不信的话，你可以去我家看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