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止悲伤的下一秒
看着他一步一步朝我走来,我下意识地站起身子,移开自己的座位。
这时,那个短发男生站了起来,老师,那个座位上有人。
班主任狠狠地瞪了他一眼。那个男生大摇大摆地坐在了我的座位上。她完全忽视了我的存在。
我无法在这里继续呆下去。
(六)
这件事发生的如此突然,我大脑甚至还没有恢复意识,我就已经呆若木鸡地站在教室外。
我被扫地出门,教室里不容我多呆一秒钟。
班主任走出门,朝我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便转身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我听到那个短发少年的声音,你为什么坐在这里?你不知道这里有人吗?
你是不是想找架打?这个座位是为我空的,那你说这里是谁坐呢?
短发少年高亢的声音顷刻间低沉了下来,那个人,他死了。
我听出了他语气中的无奈,我的确死了。我只是行尸走肉般活着,我的灵魂死了,我的心死了。我甚至都不知道反抗,在被人欺辱被人压迫时,竟然连反抗都不懂,像我这样的人,和死了又何区别。
我透过窗户的玻璃看到短发少年一步一步沉重地坐回到自己的座位,我仿佛听到他轻轻的一声长叹,那一定是为我惋惜。
谢谢你,短发少年。可是我永远都无法像你一样。在我的世界里,我只能这样沉沦下去,一层层的向下堕落,像冬虫一般蛰伏。
我永远无法想象,自己什么时候能够力挽狂澜地反击。
我朝家的方向走,汽车穿梭在我的周围,像是无数苍蝇在我周围嗡嗡的飞来飞去。
我没心没肺地笑了起来,我一直都在被世界遗弃。
我又碰见了算命老头,只不过这次是在天桥上,他仍旧满头白发骨瘦如柴。但我第一次自己看他时,却觉他的眉宇间透出复杂神秘的气质。
怎么样?我不是说过这两天会是阴天。他冷冷地说。
这回,我是真的相信了他的预测,匆忙掏出鲜红色的钞票递给他,说,你一定要帮我,我要考去北京,我要和小妍在一起。
他却摇摇头,我只是上知天命,下可通灵,能推算你的过去,现在,未来。但却无力改变这一切。
他收起钞票,转身离开时说,小伙子,一切天机还得由你自己去摸索,等你有觉悟时我会为你点破全部谜团。
就在这时,突然从我身边窜出很多警察将算命老头按倒在地。
就是他!就是他!他骗了我很多钱!一个矮胖男人在后面喘着气跑过来。
算命老头被抓走了。只把我独自一人留在天桥上。
我转身的一刹那突然萌生了一种与小妍私奔的想法,且越发强烈,似乎是刚才算命老头对我的启发。
的确,世界抛弃了我,但我还有小妍,我们还可以去开创一个更美丽的世界。
我拨打了小妍的电话,您所拨打的用户暂时无法接通。
我转瞬间意识到,我同她一起去的学校,现在她应该还在学校里,在学校里只有一个地方无法打通电话……
难道她真的去了地下室?
我赶忙向学校跑,在进入校门后,突然看到李大强正死死地拽着那个消瘦的同学,我听到了他的怒吼声。
你不是很牛么?怎么不敢还手了?你说话啊,你还手啊?
我无暇多顾及他们,径直跑向地下室。
但到达地下室入口时,我却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恐惧,小妍她真的在下面吗?我真的要下去么?
那个男人的哭声隐约传来。
(七)
我每往下一步,哭声就愈发响亮,那是一个男人几近撕心裂肺的哭泣声。
光线暗到连雪白的墙壁都看不清楚,我手扶着墙,越往里走,越感觉空气稀薄,心跳加速。
这里有人吗?小妍你在哪里?
我确信那个男人一定听到了我的声音,但他的哭声并没有止住的意思,地下室很深,没走多远,我已经看不清来时的入口了。
地下室很潮湿,空气中弥漫着腐烂的气息。
你是谁?不要吓我好吗?我再次高声地喊,声音开始回荡。
那个男人似乎听到了我说话的声音,停止了哭泣。地下室的走廊突然安静了下来。
我扶着墙向里走,时不时会摸到挂在墙上的蜘蛛网,让我很恶心。我也摸到过开关,却没有打开灯。
小妍,你在这里吗?说话啊。
安静得让人窒息。我身后四周都是黑暗,我眼睛一直都没有适应。
我猛然停住了脚步。
我的前面不远处坐着一个男人,他坐在楼梯台阶上,没有哭泣,但肩膀仍在不住地抖动。
我看不清他的脸,在我眼前他只是一个黑影,模糊不堪。我呆立的站着,他似乎没有看到我。
你怎么在这里?我问。
几十秒后,我的眼睛已经完全适应了此刻的黑暗。那个男人不是别人,正是那个短发少年。
他没有说话,手中不停地摆弄一枚硬币,这枚硬币我十分眼熟,更让我感觉到似曾相识的是他的面容。
你怎么了……为什么要哭?
他仍旧不回答我的问题。低着头,完全进入了他自己的世界。
你见到小妍了吗?就是那个和我常在一起的女孩。
他却还不开口,手中的硬币被他翻转了无数次。
我离开地下室,短发少年仍旧一声不吭地坐在台阶上,一副死气沉沉的样子,他这是怎么了?
我很急切地寻找小妍,所以顾不上多考虑这些事情,我拨打了小妍的电话,这次却通了。
小妍,你在哪里?
我在教室里,放学了,我找你去。
我和小妍并肩走在了街上,今天的小妍似乎与以往不同,不知有什么心事。她低头踢着路上的石子,一句话也不说。
怎么了?我轻轻地问。
没什么,我只是突然觉得班里的同学忽视我的存在,似乎……
似乎我已经死了。我呆呆地看着小妍,她的话像尖刀般直刺我的心脏。
并且……她微微抬起头,我和你在一起,就好像《不能说的秘密》里的路小雨,也许……
我没有让她继续说下去,我用右手抚摸她的刘海,在她的耳边小声说,不说这些了,咱们换个话题。我觉得你还是不留刘海好看。
(八)
你不是被抓进去了?怎么又出现了?我虽然百感交集,但还是决定调侃一下在门口等我的算命老头。
快别说了。算命老头笑,皱纹在他脸上舒展,我竟然感觉有几分慈祥。
我掏出了身上的两张绿色的钞票递给他,我决定最后再相信他一次,我只有这么多了,告诉我,未来会怎么样,我该怎样做?
这么说,你已经悟到一些了?
对。我点点头,怔怔地看着他,小妍,她死了,是吗?我看到的只是她的灵魂或幻影吧,我看过她的额头,上面没有伤疤,这决不可能是被车撞伤的小妍。
那你不害怕吗?算命老头的笑容更加灿烂。
我摇摇头。他接着又说,看来你还是没有搞清楚状况啊。说着,他又转身要走。
这次,我没有思考一秒钟,便冲过去拉住他,我已经给了你很多钱了!你必须帮我,钱不够我还可以再给你!
那这样吧,当你走投无路不知所措的时候打开这个锦囊。他递给我一个锦囊,红色的花朵细细地缝在黑色的布上。
算命老头越来越远,他的声音在我耳边久久回荡,你有没想过她为什么这样出现呢?看来你还没有搞懂啊。
我终于彻底死心了,小妍的确死了,只有我在这个世界上孤零零的一个人,没有朋友,也没有亲情的包围,就连小妍也已经与我阴阳相隔,我知道,我一直都不是上帝的宠儿,但为何我会受到撒旦如此眷顾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