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阴月(5)
黑暗中,暗王声音低沉悦耳,“天人……阴月王朝很久没有天人降临过了……”小栖那么笨,完全没有天人的感觉。
女巫有司戴着黑纱,眼睛明亮而妖异,“我的王,那副备用的身体用起来可有不适?”她耗费巫力,借用月倾城的头发,催长出了真人般的身躯供暗王使用。只是那身体每日都需要一个人的精气来修复,否则就会崩溃掉,无法使用。
暗王在黑暗处轻笑,“我们的谈话极其秘密,却被小栖知道。我这三日要好好陪着她,看看这天人到底特别在哪里。”一直以来,他对天人所在的世界都很感兴趣,如果天人来自另一个世界,那么,那个世界是怎样的呢?
女巫有司靠近暗王,依偎在他的怀中,“我有些担心,也许你会喜欢上那个天人。”
暗王轻抚有司的长发,优雅地轻笑,“别担心。这个世界,我谁也不喜欢。喜欢这种令人软弱的情绪,早就在十年前被分离到了月倾城的灵魂里。”
女巫有司痴迷地仰望着暗王,“不管怎样,我都深深地爱着您。”
终年不见阳光的神庙里,火焰妖娆燃烧,光与影投在古老的墙壁上,虚幻而美丽。
3、骷髅马和青石井
小栖想使用那奇怪的“窥视”能力寻找月倾城的踪迹,却失败了。
她似乎只有在现实世界里,才能用“窥视”看到一些景象。
月倾城的别院很大,清贵雅致,随处可见的茶花美丽高洁。侍女们训练有素却仿佛哑巴一般一言不发。
小栖在别院里四处转悠,不知不觉走到了西角。
西角矗立着一桩单独的屋子,小栖正要离开,却听到了隐隐的马嘶。
她看看左右无人,踮着脚尖靠近屋子。为什么会有人将马关在屋子里?
门是虚掩着的,小栖轻轻一推,门就开了。
黑暗的屋子里,小栖看到了两粒绿色火星。那火星在移动,靠向了她。
借着门外的光线,小栖看清楚了绿色火星到底是什么。
骷髅马!
它惨白的头骨里,绿色的灵魂之火燃烧不灭。
高大的骷髅马俯视着小栖,前蹄踏地。
小栖喉咙发紧,背心冒冷汗。
骷髅马的牙齿看起来洁白锋利,绝对比双立人的菜刀锋利。
小栖觉得骷髅马正在打量自己,仿佛在打量一堆可口的干草一般,用看着食物的眼神。
小栖抑制住内心的恐惧,伸出手,“你……你叫什名字?我叫小栖。你应该没吃人的爱好吧?”
她喋喋不休,东拉西扯。
骷髅马看着身前这个发出嘈杂声音的小东西,眼中的好奇更浓。
小栖慢慢倒退,想离开屋子,她一边说着不着边际的废话一边移向门边。胜利在望,小栖心生喜悦,却在最后关头被骷髅马咬住了衣领。
小栖只觉得骷髅马使了个巧劲,自己腾云驾雾一般落在了它的背上。
还没有坐稳,骷髅马就背着小栖冲出了屋子!
小栖抓着骷髅马白生生的骨头,心中却没有最开始那么害怕。骷髅马似乎不想把她当干草嚼烂。
骷髅马奔跑的速度越来越快,跑得却异常平稳。小栖开始有了驾驶另类赛车的刺激感。
别院西角外是茂密的山林,骷髅马一跃而起,将围墙当作障碍赛的栅栏,远远地抛在了身后。
小栖不知道这骷髅马是谁的坐骑,这么威风而……邪恶。
她觉得自己可能有动物缘,在阴月王朝遇到的白虎和骷髅马都挺罩她的。
骷髅马的速度在减慢,它跑进一片阴森的树林,站在了一口石井前。
阳光透过茂密的树叶照了进来。空气中是淡淡的腥味。
地面有一口奇怪的青色石井,石井很大,直径有三四米,井侧有四个对称的小孔,比手指稍粗。
骷髅马站在井前,眼中碧色的灵魂之焰暴涨。
然后,小栖听到了深深的井底传来了响动声。
喀拉,喀拉,喀拉……
树林里光线越发黯淡,小栖僵直地坐在骷髅马的背上,直勾勾地看着青石井。
声音离井口越来越近,小栖看到了一个穿着别院侍女衣服的女人。
她面色苍白,脸上身上还有水珠滴落,一双眸子大大睁着,瞳孔处却是白色的膜。
她的手指因为抓着井壁上来,已经指甲剥落,却没有一丝血。
小栖不明白为什么别院的侍女会在井里,侍女看起来不像活人,可是死人居然会动。
阴月王朝总是透着一种诡异阴冷的气息。就像流云城外的黑雾迷藏。轮回通道已经被关闭。没有人出生,而死去的人也无法投胎转世,带着怨恨之心变成魔物。
小栖突然明白,眼前的侍女虽然死去,怨恨的魂魄却不肯离开身体,也无处可去。
骷髅马张开嘴,咬向了死侍女,仿佛可以吞噬掉她的魂魄与怨念。
小栖望着侍女脸颊上的水珠,仿佛看到了她心底的眼泪,“不要!”
小栖的月镯开始发光,她仿佛被本能驱使,跳下马背,手指轻触死侍女的脸颊,指尖感觉到了彻骨的寒意。
就在这个时候,小栖感觉到了死侍女那充满痛苦和怨恨的灵魂。
那魂魄的光团从死侍女的额头里飞了出来,在小栖的身前徘徊。
小栖看到了一些支离的片段,那是死侍女的记忆:她沐浴焚香,走进了雅致的书房,然后……被月倾城的手扼住了喉咙……吸掉了所有的精气和生气!
小栖震惊地无法动弹。月倾城……月倾城……居然会这么杀死一个无辜的侍女……
眼泪从小栖的眼底落下,在月镯的光晕里浮动。
死侍女魂魄的上空,出现了一道温暖的光。那光照在死侍女的魂魄上,仿佛母亲温柔的手抚平了她所有的怨恨与恐惧。然后,死侍女的魂魄消失在了光中。
她的尸体倒在井口,闭上了眼帘,神情安详。
树林的阴影处,从神庙回到别院的“月倾城”惊愕地站着。
小栖,刚刚似乎将轮回通道打开了一条缝,将那个侍女的魂魄送了进去。那道光绝对是轮回之光!
原来,这就是小栖的特别之处……
4、有司
小栖无法把死侍女魂魄记忆里的那个残忍的月倾城和当日在流云城的月倾城联系在一起。
可是,死人的记忆是不会骗人的。
原来,月倾城和月紫希一样强大残忍,将下人奴隶看作野草,随意践踏采摘。
小栖怅然若失,回过头,却看到“月倾城”站在她的身后。
抿紧了唇,小栖的眸子里藏着雾气,“月倾城,我正好想和你道别呢。”
“月倾城”微微一笑,骷髅马亲昵地站在他的身边,“小栖,这里不是道别的好地方。”
小栖垂下眼帘,心底的失望无法掩饰,“我也许不该回来。你……你最好快点离开王城。”
她低垂着头,仿佛被遗弃的布娃娃,从“月倾城”的身边走过。
“月倾城”拦腰抱起小栖,骑着骷髅马,掉头往别院飞驰。天光云影在倒退,世界仿佛颠倒了过来。
小栖气急败坏地叫了起来,“月倾城,你放开我!”
“月倾城”凝望着近在咫尺的小栖,邪气一笑,“笨蛋,我不叫月倾城。我就是暗王。”
小栖呆住了。
她猛烈地挣扎,却无法挣脱暗王的禁锢。
“你……你不是幽魂吗?为什么会有身体?”小栖不敢相信暗王的话。
暗王的声线华丽而优雅,“连这个你也知道。小栖,你的身上藏着很多秘密。我可以慢慢挖掘。”
暗王的别院开满了茶花。也许土壤特别,茶花开得极好,洁白如雪,繁盛似海。
暗王抱着小栖回到前院时看到,茶花树下,有司已经等在了那里。
有司依然面覆黑纱,身影曼妙。
她的双手异常白皙娇嫩,仿佛白茶花,在日光下令人移不开眼睛。
有司看着嘴角含笑抱着小栖的暗王,眼底的幽光一闪。
她看了看小栖,声音平和,“阴月王离开了王宫,不知去向。跟踪他的人都跟丢了。”
小栖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没有出声。
暗王抱着小栖,像是抱着一团云,从容淡定,“他来王城,就是要了结他和我之间的事。后天夜晚,他会来找我的。”
小栖不明白月倾城的心情。明明知道神庙中的暗王很可能杀死他,为什么他要星夜赶路回王城呢?
暗王俯视着小栖,眸中藏着深意,“小栖,你喜欢的月倾城后天夜里就会死。如果你不想他变成迷藏里的怨魂,你就告诉我你是怎么打开轮回通道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