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阴月(6)
文/彭柳蓉
上期回顾：
●小栖再度进入阴月王朝的世界，被暗王骗取了信任。
●她骑着暗王的骷髅马，无意中打开轮回通道，将怨死的侍女魂魄送走。
●月紫希在月夜出现，将小栖救走。
第六章 灵魂抉择
1、月下倾城
有一种爱情，还没开始就已经陨落，只剩下缠绵未决的毒。
白色飞马驮着小栖和月紫希，降落在王宫一处华美的宫殿前。
月光混合着星光，丝丝缕缕浸入心扉。
小栖努力保持清醒，看着不远处那个永远温柔高贵的月倾城。
她苍白的脸上，眸子里藏着亮光。
月倾城白衣胜雪，他注视着近在咫尺的小栖，唇边是纯然的笑意，“小栖……真高兴又见到了你。”
月紫希扶着小栖，眸子里是独占与怜惜，却依然是风流玩味的调调，“小栖刚才打开了轮回通道，令暗王的尸军折损大半。”
月倾城静静注视着小栖，有些担忧地开口，“小栖看起来不太好，紫希你带她去栖香居休息。”
小栖轻轻摇头，“我没事。月倾城，你要小心暗王。他打算在明日的月夜占据你的躯壳。”
月倾城的脸上没有半点惊慌，他凝视着小栖，“你回来就是要告诉我这个消息吗？”
小栖点头，心底的悸动无法说出，“暗王和有司似乎很有把握。”
月倾城的微笑清澈安静，目光柔和坚定，“我十年前犯下的错，总要我自己来收拾。暗王因我而诞生，也必须让我来了结。如果最后是他赢了，那也是阴月轮的选择。只要阴月轮能够修复，将阴月王朝那些死去的子民的魂魄引入轮回通道，我就是死掉也没什么可惜的。”月紫希为了小栖千里迢迢赶到王城，他虽然玩世不恭，对小栖却是真心的。那……自己也就没有什么牵挂了……
小栖脸上是悲哀的神情，她涩声说，“可是……我不想你死掉。”
月紫希修长的手握住小栖的手腕，紫眸晦暗，“哥，我和小栖都不想你这样冒险。”
月倾城的微笑如这深夜之月，皎洁而遥远，“我已经决定将一切交给阴月轮来裁决。”迷藏在大量地吞噬没有结界保护的流民，它的力量在迅速地增大。临界点即将到来，阴月王朝即将沦为鬼域。
小栖无法移动一分，无法将手腕自月紫希的手中挣脱。她看出了月倾城的决心。
“你做的一切都是为了阴月王朝，那么，什么事情是为了你自己呢？”小栖轻轻开口，声音里藏着一丝颤抖。
月倾城看着月下的小栖，那么柔弱，令人心疼。……小栖是月紫希的命定之人。
他轻叹，“一直以来，阴月王都是为阴月王朝而活的。不能有自己的感情，也不能有无法割舍的牵挂。小栖，等一切尘埃落定，你就和月紫希回流云城吧，他是真心喜欢你的。”
小栖凝视着月下的月倾城，有一句话始终没有说出口。月倾城上次已经明确地说过，他对她不是喜欢，只是不忍心看到她流泪。
这个高贵温和的阴月王是一个滥好人，却不是爱着她的男人。
月紫希心中有微微的燥意。月光流动，似乎将他笼罩，隔离在月倾城和小栖的世界之外。
“哥，我带小栖休息去了。”月紫希拉着小栖离开，留下白色飞马依偎在月倾城的身边。
小栖不敢回想她最后回头时看到的画面。那样的月夜下，月倾城和他的白色飞马孤单得仿佛会在时光里风化掉。
“小栖，你喜欢我哥？”月紫希看着神不守舍的小栖，终于问出了口。
小栖眨了眨眼，眸子里的茫然消退，她看着月紫希那和月倾城相似的脸，心中悲凉，“谁不喜欢月倾城？终生只为阴月王朝而存在的阴月王。”
月紫希欲言又止。月光下的他，眸色氤氲。他想告诉小栖，她对月倾城而言是特别的，就好像她对他也是特别的存在。
当心动发生，他反而变得笨拙。
他不懂得怎么令小栖真心愿意留在他的身边，也不懂得怎么令小栖真正喜欢上他。
也许一切都该交给阴月轮来抉择。
如果哥哥最终赢了暗王，他就将小栖对哥哥的感情告诉哥哥。
如果暗王赢了哥哥……他就带小栖回到流云城，他终究不是哥哥，即使小栖不愿意，他还是想把小栖留在他的身边。
困意从心上一直蔓延到全身，小栖说，“月紫希，我困了，晚安。”
黑沉沉的梦境里，没有悲哀也没有喜悦。小栖不知道哪里才是梦的尽头。
寂寞如月光，无处不在，仿佛会在骨髓深处扎根。
月倾城再一次出现在了小栖的床边，一如在流云城的那夜。
他静静地守着她，静静地温柔地注视着沉睡的小栖，深黑的眸子里渐渐有了悲伤。这也许是他能看着她的最后一夜。
月倾城从怀中拿出一只镯子，那是母后留给他的月镯。
怔怔地望着月镯，月倾城知道他这一生也无法送出这只月镯。
送不出的礼物，说不出的誓言，一如他的一生。
十年前，八岁的他进入神殿，想用阴月轮的力量令母后死而复生。阴月轮掌管着魂魄的往生，是阴月王朝的圣物。
他却在心魔的诱惑下强行关闭了阴月轮。巨大的轮回之力的余波撕扯着他的灵魂，将他的魂魄一分为二。也因为灵魂残缺，他无法再如同前任阴月王一样得到神谕，也无法再开启阴月轮。
明晚将是十年来唯一一次的红月之夜。
阴月轮将有机会被再次开启。
前提是，他和暗王的灵魂必须融合。最后，是他的意识存在还是暗王的意识存在呢？一切都交给阴月轮来抉择。
月倾城叹息着将月镯放回怀里。小栖，在我的心中，你就是我的命定之人，我会默默喜欢着你，直到我生命的尽头。
2、迷藏异动
整个王城的天空一直晦暗不明。
长夜过去，光明却未到来。
不知不觉间，迷藏已经包围住了王城！它们带着黑暗深处的怨恨与不甘注视着王城，将之当做可口的猎物。
王城百姓看着半空中狰狞嘶吼着的巨脸，心中惊惧。
淡淡的光晕笼罩着王城，隔绝迷藏。迷藏一次又一次地撞击着光晕，然后被弹开。每一次撞击都在消耗着光晕的能量。
王城的守护结界无比牢固，即使迷藏也无法短期内攻破。
只是，王城外没来得及回来的城民被迷藏们袭击，被吞尽了血肉。而他们的魂魄则成为了迷藏的一部分。
神殿的巫女久久没有点燃安魂香，迷藏的躁动无法平息。
翻卷的黑云一般的迷藏隔绝了阳光，令王城内暗淡如黑夜。
城民们躲在家中，徒劳地锁紧房门，抱着孩子瑟瑟发抖。
迷藏过处，只会剩下累累白骨。
虽然相信王城的结界能够阻止迷藏进入，却依然被迷藏那可怕的怨恨之气勾起了心底最深处的恐惧与无助。
月倾城站在神殿外。
神殿的门紧闭着，悄无声息。布满光阴刻痕的石墙上，仙女与魔鬼的浮雕栩栩如生。
历代阴月王朝的阴月王都会娶神殿巫女为王后。月倾城的母后也是出自神殿的巫女。
只是，十年前，无法忍受母后意外死亡的月倾城因为强行关闭阴月轮，灵魂分裂，暗王产生。
小小的巫女有司选择了暗王。
王权与神权产生了微妙的对立。
双方都在等待，等待着十年一度的红月之夜，让一切有一个了结。
只是，这突兀出现的迷藏到底是巧合还是阴谋的一部分？
月倾城沉静依然，他站在神殿前，恍惚中觉得自己是十年前那个失去了母后，祈求着奇迹出现的小孩。
神殿的门“吱呀”着被推开了一条缝。一个小小的十岁大的小巫女从门后探出头来。
她手里拿着一只非金非银的金属转轮，递到了月倾城的手上，“阴月王，有司说，这个转轮能够令迷藏安静下来。只是，能摇动它的只有阴月王。王城的结界在黄昏时分会非常脆弱。那个时候，就需要阴月王您使用转轮来加强结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