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阴月(5)
有司的视线仿佛实质一般落在了小栖脸上,“她能够打开轮回通道?”
小栖根本不明白暗王和有司在说什么,“阴月王朝的轮回通道不是已经关闭了十年了吗?”
暗王轻点小栖的脸颊,“但是,你今天开启了轮回通道,送走了一个魂魄。”
小栖挣扎着跌落在地上,狼狈地站了起来。
她想起在青石井前遇到的诡事,心中恻然,“我也不知道我是怎么做到的。你的侍女尽心尽意侍奉你,你却杀死了她。暗王,你可不可以不要再这么做?”
暗王似笑非笑,“不行,我有我的理由。家仆的性命在这世上贱如草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会对此耿耿于怀。”
小栖知道她没有办法令暗王接受人人平等的观点,她和他隔着一个世界的隔阂。
有司的眸中波光潋滟,“小栖小姐果然是天人,居然能打开轮回通道。阴月王朝已有十年没有诞生新的婴儿,也许小栖小姐今日这一举就会打破僵局。”
有司的声音带着奇异的节奏,“小栖小姐,月倾城和暗王本是一体,十年前,阴月王的灵魂分裂,导致了轮回通道被关闭,阴月王朝也被神抛弃。月倾城回到王城就是想和暗王的灵魂融合,然后重新恢复这个世界的平衡。至于最后是月倾城还是暗王的意识占据主导,那要看的就是神的选择。”
小栖摇头,“有司,你可以愚弄别人,但我告诉你,我从来不相信神的旨意。”
有司垂下眼帘,心底在发笑。真巧,她这个神庙的巫女也不相信神的旨意。神说,阴月王朝的阴月王要终身祭祀神,不能有自己的七情六欲。
阴月王的子民依靠着阴月王的祭祀,生活着,死亡,轮回。人人得到幸福或不幸的命运。最可怜的人却是阴月王。
暗王眼色迷离,“阴月王朝的历届阴月王其实都是神的祭品,无法拥有自己的人生。我和月倾城大概算是叛徒吧。我们逃避自己的责任,天各一方。但是,轮回通道再不打开,迷藏将越来越频繁,阴月王朝也许会成为死域。”
小栖想起了流云城外的迷藏,迷藏里那些怨恨的人脸,“我也想为魂魄无法转生的亡灵做些什么。但是,你们不能动月倾城。月倾城是……是我的救命恩人。是不是只要打开轮回通道,你们就不会伤害月倾城?”
有司心平气和地笑着,“你如果成为暗王的妻子,然后在神启日进入神庙启动阴月轮,也许你可以成功地将迷藏里的怨灵全部送入轮回通道。”
小栖摇头,“我才不要嫁给暗王。”
暗王笑意深深,“有司,你的主意不错。”
小栖不解地看着有司,“你为什么会允许你深爱的人娶别的女人?”
有司站在茶花树下,风姿卓然如罕有的紫茶花,“为了暗王,我愿意付出一切。”即使我心痛,也会忍受。暗王,你知不知道,就在刚才你抱着小栖进来,你脸上的微笑那样的单纯。
5、超度
月夜。
茶花在月光下绽放,清雅而美丽。
小栖倚在二楼的窗前,望着月亮出神。
抚摸着月镯,小栖想起了暗王的话。月紫希把月镯给自己戴上,到底是什么意思?
“小栖,你是在想我了吗?”月紫希的声音在小栖的身旁响起。
小栖转过头,看到了花树上攀着的月紫希。
月紫希紫色的眸子在月光下温柔如水,“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
小栖惊讶地看着月紫希,“月紫希?”
月紫希的手上拿着一朵月光般洁白美丽的茶花,“送给你。”
小栖捉住月紫希的衣袖,“月紫希,你是来救我的吗?”
月紫希点头,“小栖你真笨。要不是被杀的小贩身上的紫晶币,我还不知道你被人带走了。”
那些紫晶币都带着特殊的气味,本是月紫希用来在小栖逃走时追踪她的。没想到,在王城一起普通凶案里,他见到了他送给小栖的紫晶币。那一瞬间,真是害怕小栖也和小贩一样,脖子被切开,所有的血都流干。
小栖很是果断,小声说,“那我们现在就一起逃走吧。”
月紫希伸手搂住小栖的腰,跃下茶树,在别院里前行,“我们这样像不像私奔?”
小栖用力地敲了月紫希额头一记,“乱说话。月紫希,你记得把月镯取下来,我可不是你的命定之人。”
月紫希无辜地微笑,“这月镯是取不下来的,非要取下来,那只能砍手。”
小栖心中一寒,“你骗我的吧。”
她觉得四周有些异样,小声问月紫希,“你觉不觉得现在的月亮有些发红。”
月紫希站定,苦笑着叹气,“月倾城没能拖住暗王,他好像发现我带着你私奔了。”
小栖紧张地回答,“那我们还不快走!”
月紫希抬头望向前方,紫眸慑人,“走不了了。”
红月之下,一道身影出现在不远处。
它带着凶兽的剽悍杀气,却有着飘忽不定的气质。
整个别院的茶花树都在战栗,仿佛害怕着这道身影的威势。
月紫希问,“暗王,你明明被拖在神庙,居然也能赶回来。现在的你是灵体的状态吧?”也只有这样,暗王才能脱离月倾城护卫军的重重包围,及时赶到。
暗王的身影在月光下似幻似真,“我可不能被你偷走我发现的宝物。”
月紫希冷笑,“小栖是我的命定之人。她也是我发现的。”
小栖皱眉。两个烂人,我又不是你们的玩具。
茶花树上,花瓣不堪暗王的杀气,纷纷坠落。
当一枚花瓣擦过月紫希的脸颊,居然如刀锋一般留下了一抹伤痕!
月紫希的眸子变得锐利,他的身周,花瓣飞舞却无法真正靠近。
暗王的声音清冷,“留下小栖,你可以离开。”
所有的茶树都开始蠕动了起来,妖异得仿佛从地底苏醒的军团。
月紫希亮出了手中的短刃,刀光过处,茶树居然渗出了人血!
茶树的根部,无数的尸体挣扎着从地底爬出。
白天雅致的别院,在这月夜居然如此妖异恐怖。
小栖知道那不是幻影,她可以清晰感觉到尸体里的魂魄的悸动。
小栖闭上眼睛,月镯在月光下散发出温润的光晕,这光晕扩展开来,将所有妖变的茶树包裹住。
这温润的白光对灵体状态的暗王却充满了威胁。他极力抵制着跟随白光离开这尘世的诱惑,无法动弹。
月紫希惊异地望向小栖。
小栖为中心,令人感觉温暖的白光在飞舞。
挣扎着爬上来的尸体静止了下来,无数的魂魄光团自他们的躯壳中飞出,然后被飞舞的白光带走。
“轮回之光……”月紫希低喃。
他没想到居然在小栖的身周看到了轮回之光!
小栖脸色苍白地靠在月紫希的身上,“带我走……”
墙外,梦幻般的白色飞马飘然落下。
月紫希带着小栖跨上了飞马。
就在这个时候,骷髅马冲了出来,它的双眼里碧色的灵魂之焰熊熊燃烧。因为和暗王的契约,它并没有接受轮回之光的召唤。
它跳起来想攻击白色飞马,却因为小栖在马上犹豫了一瞬。
就在那一瞬,白色飞马飞离了别院。
月紫希在疲倦的小栖耳边低语,“小栖,你还真让我惊讶。哥哥让我带你去王宫。”
小栖昏昏欲睡,心底却有了一丝安稳。
就要见到月倾城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