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幽.阴月(3)

文/彭柳蓉

第三章 冰冷旋涡
1、奇迹月光
暮春里的都市,仿佛钢铁上开出的花朵,带着不可思议的虚幻感。
仿佛是一场梦,唯一留下的痕迹就是手腕上晶莹剔透的紫色玉镯。
小栖不由分说拉着阿守就往一楼冲,“我爸爸的情况到底怎么样了?”
阿守抓起手边的一份报纸,跟着小栖快步跑出了摇摇欲坠的旧宅子,“我也不太清楚,整版的寻人启事上只是说你爸爸在华康医院,希望你能出现。”
他带着小栖穿过一条小巷,冲到大街边,顺利地拦到了一辆出租车。
出租车司机差异地看了小栖一眼又一眼。这个小女生怎么穿着这么奇怪的衣服?还……挺好看的。这就是自己女儿天天念着的CosPlay吗?她身边的男生也长得很好看,好像是那种偶像明星一样俊美耀眼。
阿守对出租车司机说,“师傅,麻烦去华康医院,快一点。”
他把报纸递给小栖,手指干净修长,“你看看吧,我觉得你爸爸妈妈挺在乎你的。当初你还对我说你爸爸妈妈不要你了。”
小栖看着报纸上的字,眼中有泪光闪动。

小栖:爸爸妈妈找了你很久,爸爸妈妈错了。你爸爸出了车祸,重伤昏迷。回来吧,我们三个人再也不能分开。你爸爸在华康医院,我们会在那里等着你。
小栖不声不响地小心折好报纸。
下午的阳光干净温暖,出租车里却有着奇异的静谧的氛围。
阿守静静地注视着小栖。不过十来天,小栖的气质却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的眉眼间多了说不出的韵味,婉约迤逦。
小栖望着窗外繁华的城市,纷扰的人群。她近乎叹息般恍惚地笑了笑。也许自己该学会放手。爸爸妈妈已经不再相爱,他们只不过是为了她才勉强做戏,营造和睦家庭的表象。
小栖双手交握,默默祈祷,希望上天保佑爸爸能够康复。她的月镯上有一线流光闪动,仿佛活物一般。
有那么一瞬间,小栖觉得自己“看”到了医院的长廊,看到了一间标为602的病房,还看到了……爸爸!
爸爸脸色苍白地躺在病床上,检测仪器上,心跳平稳。床尾站着瘦了很多的妈妈,她垂泪看着爸爸,神色哀伤。
月镯里紫光流转,小栖想伸出手擦去妈妈脸颊上的泪。
妈妈有些诧异地喊了一声,“小栖?”
小栖心中一惊,猛地“醒”了过来。
她发现她还在出租车里,车已经在华康医院门前停下,阿守正在付打的费。
她浑浑噩噩地跟着阿守下了车,脑海里刚刚的幻象挥之不去。
阿守到前台和护士姐姐交涉。冷峻美丽的少年只不过微微一笑,就拥有强大的杀伤力,他没费什么工夫就知道了小栖爸爸在住院部的房号。
“602号房。”阿守拉着小栖走进电梯。
小栖心中惊讶,602号,和幻觉里出现的病房号码一模一样。
阿守看了小栖一眼,幽黑的眸子里意味难明。小栖居然提前自“那里”返回,还戴着月镯!她会不会就是父亲说过的那个解开他们罗目侯一族命运契约的特别的人呢?
他在家中代代相传的族谱上看到过月镯的图样。月镯是解开他血液中命运契约的关键一环。他是不是可以不再背负二十岁就死去的命运?
守墓一族,世世代代守护着一个和异世界有关的秘密。每一代的男人都会在二十岁死去,残余的灵魂力量却用于维持着那个世界和这个世界的连接口的运行。那面月影镜里藏着的是无数罗目侯族人的灵魂碎片和怨念。无法逃避,无法解脱。
阿守的思绪被电梯开门的声音打断。
小栖迫不及待地冲出电梯,毫不犹豫地左转跑向最近的那间病房,仿佛她来过这
里一样。
小栖轻轻推开门,看到了病房套间里昏迷的爸爸。
隔着玻璃,看着爸爸苍白的脸。无边无际的悲伤淹没了小栖。
妈妈推开里间的门走了出来,看到的却是流泪的女儿。她有些恍惚:自己又在幻
想了吗?无数次,她期望抬起头来就能看到女儿,却无数次失望。
小栖失踪十来天了,警察说,有人目击疑似小栖的女生杀人。警察采集到了现场
的衣物残片样本就是小栖离家出走时穿过的衣服。她可爱的小栖,充满活力的小
栖,怎么会是残忍的凶手?小栖的衣服怎么会有碎片,她是不是也被人……
小栖的妈妈每次想到这里就不敢想下去。
她下意识地摇摇头,视线却渴望地一直落在女儿的脸上。就算是幻觉,她也希望
这幻觉能够消失得慢一些。
“妈妈——”小栖轻声说。
小栖的妈妈笑了。这次的幻觉好真实,甚至有小栖的声音。
小栖握住妈妈的手,有些担忧,“妈妈,你怎么了?”
小栖妈妈的眼泪涌了出来,她拥住失而复得的女儿,“小栖,你终于回来了。”
她想起了什么,神色有些慌张地对小栖说,“你看看爸爸就快走。警察说你是杀
人凶手!”
小栖茫然地望着妈妈,心中有一个齿轮开始转动。杀人凶手?杀谁?
她摇摇头,轻手轻脚走进里间,靠在窗边,轻轻握住爸爸的手,“……爸,我回
来了。”无数次,她都在家门口的玄关,一边换着鞋子,一边大声说,爸、妈,
我回来了。
爸爸微凉的手让小栖害怕。
她多么希望爸爸能快点好起来。紫色的光在小栖袖底的月镯上流转。顺着她的手
指进入了小栖爸爸的身体。那光修复着小栖爸爸因为车祸造成的内脏损伤,然后
直接汇聚到了小栖爸爸的头部。
颅脑受损处的组织被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修复着,小栖爸爸的眼睫毛颤动了一下。他觉得沉重得如同山一般的身躯开始变得轻盈,连呼吸都不再那么吃力。
他的右手无名指动了动。
小栖感觉到了爸爸的动作,吃惊地睁大了眼睛,“妈妈,爸爸的手在动!”

2、杀人回忆
就在这个时候,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他穿着警服,一双眼睛宛如鹰眼一般摄人。高大俊朗,气质内敛的他望着里间的少女,声音清澈而冷淡,“是夜小栖小姐吗?我是方警官,有件案子需要你的协助,你可以马上和我去警察局一趟吗?”
方警官,全名方天问,现年29岁,对于小栖来说,应该算是年轻的……大叔。
小栖松开爸爸的手,镇定地站了起来,“好。虽然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但是我必须洗刷我的清白。”她记起来了,在阴月王朝,她听到过阿守的话。阿守说,自己和一起小巷杀人案有关。
虽然自己的记忆里没有任何事件,小栖却奇异地觉得在梦里或者时间的缝隙里发生过什么可怕的事情。
在去阿守家的那天前……发生过不好的事情……
小栖觉得冷,她的视线落在了妈妈的身上,“妈妈,爸爸会没事的,我会很快回来。”
阿守站在角落里,不动声色地打量着方警官。方警官拥有隐晦的危险气质,并不是好糊弄的人。
他走向方警官,“我也该和小栖一起去一趟。这些天,小栖在我家。她是我的租客。”
方天问打量着眼前冷漠俊美的少年。
他微微一笑,“当然可以。”一个很有意思的少年,他的眼睛很特别。那是藏着残酷秘密的人才会有的淡定冷漠的眼神。这个少年令他想到了自己的堂弟阿哲。

警察局。口供室。
小栖捧着纸杯装着的水,楚楚可怜如待宰羔羊,等待着方警官。
口供室外,女警官青丽低声问方警官,“那小丫头就是小巷凶杀案的嫌疑人?不像啊。再说她一个人能够杀掉两个成年男子?”
方警官回答,“我也好奇呢。不过,现场的物证和人证都指向她。这事肯定和她有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