折子戏
御缡微微皱眉,前天晚上她明明为两位皇子看过星位,任太子之位的应该是大皇子星宿。不过夏之纯有凤凰的力量,也许更加准确也说不定。但是侧身看水合与夏无邪,竟然也是一脸的不解,不管从哪个方面,大皇子都要比二皇子出色,何况二皇子还未成婚,那块灵符只有在太子与太子妃齐心时,方可使用,现在时间紧迫,为什么夏之纯会选择二皇子呢?
跨出皇宫的时候,夏之纯清楚地听到了心里有什么东西破灭的声音,又有些什么在以一种毁灭的速度成长,某些事情将永远也无法挽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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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雪了,苍凉的白覆盖了所有的颜色,像是在为洛川和蓝一祭奠一般,但是又像是有什么大的事情将要发生的预兆。
夏无邪、御缡和水合,都是在第二天才知道皇上赐婚的事情,愤怒和悲伤在幻灵山庄内弥漫,事情的发展已经离谱到了无法收拾的局面,好像从一开始就出了差错,可是这差错究竟出在哪里呢?为什么被挑选为太子妃的人会是夏之纯呢?不是应该在王爷、大臣的女儿中间挑选么?
“之纯,去和皇上说你不适合做太子妃,这样才能和水合在一起。”夏无邪和御缡都担心地看着夏之纯,死去的人已经带来了太多的悲痛,为什么还要让她再去受这样的苦?明明和水合是互相喜欢的,如果不能在一起,真是太可怜了。
“不要。”沉默着的夏之纯突然开口,表情竟然有些决绝。
“你说什么?”水合不可相信地问。
“是我和皇上说要做太子妃的,而且,我根本就不喜欢水合!”迅速将视线转向了夏无邪和御缡的方向,任凭哀伤的表情在水合的脸上无边无际的蔓延。“我一直都把水合当作是和哥哥一样的人啊,从来都没有想过要嫁给他,妹妹怎么可以嫁给哥哥呢?哥,我喜欢二皇子,所以,请你们祝福我好不好?”微笑着看向夏无邪,依旧是天真的表情,夏无邪和御缡怔了一下,无奈地点点头,夏之纯可以幸福就好。
不喜欢么?为什么现在才这样说呢?一定是假的吧?一定是敌人用来扰乱大家的,不然怎么听上去是这样的没有真实感?那个单纯的、一点都不忍心伤害别人的夏之纯,怎么可能说出这样决然的话呢?有些无力地靠在柱子上,水合低着头在试图说服自己,可是却总是找不到一个合理的理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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路过烟花楼时,意外的看到了走出来的夏之纯,那样干净的女孩子去那样的地方做什么?考虑了一下,他在夏之纯的身影消失后,走了进去。
“公子,可是要来听曲儿?听曲儿要晚上来才行。或者……”迎过来的女子好心提醒着,烟花楼是京城里拥有最好的艺人的地方,而且也是全京城最大的秘密情报站,来这儿几乎可以问除了未来以外一切你想知道的事情,当然也是看运气,并不是所有的人都可以有机会提问。
“我是来问事情的。”
“翠儿,带那位公子上来,他问的事情,我知道。”楼上突然传来女子的声音。
“公子真是好运气,锦落姐姐是从来不回答别人问题的,你是第一个,快进去吧。”翠儿笑着向沿迹道喜,沿迹却犹豫了一下,也许有的东西他不该问,但最后还是推开了那扇做工精细的门。
有时候,因为喜欢,即使知道最后的结局还是会毫不犹豫地去做,也许爱情里的人都是傻的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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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月后,盛大的婚礼如期举行,举国同庆,到处都挂着喜庆红色,每个人都十分高兴,因为有着凤凰之体的夏之纯嫁给了太子,龙凤呈祥,天下太平。
水合默默地坐在占星台上,远处皇宫里喜庆的灯光耀眼刺目,原来自己只是哥哥一样的人么?为什么以前一直没有察觉呢?抬头看着星辰闪耀的天空,直到眼前的东西模糊不清,只能依稀辨认出淡淡的亮光。悲伤到一定的程度是不是就会麻木了?仿佛又看到了当时战场上的乌鸦那样义无反顾地冲向死亡,黑压压的一片,悲壮莫名。
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来不及,成群的乌鸦从天而降,将水合团团围住,没有丝毫的空隙。是敌人再次来袭么?这样的日子里,所有人都该没有防备。焦虑地想到了夏之纯,努力地想透过乌鸦去看看皇宫的状况,但不断聚集的乌鸦将圈子越围越紧,几乎要让他窒息。
在倒下去的瞬间,水合依稀看到了站在乌鸦群后穿着红色嫁衣泪流满面的夏之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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水合,给你讲个故事吧。
十年前有一对父母双亡的兄妹。一天,妹妹不小心点燃稻草引起大火,哥哥为了救妹妹,被倒下的房梁压住了,妹妹很害怕。这时来了一位很漂亮的大姐姐,她说可以救他们两个,但是妹妹要答应在十年后帮她做一件事,哪怕是极其危险的事。如果妹妹违约的话,哥哥就会立刻死去。才六岁的妹妹哭着要让哥哥活下去,答应了大姐姐的要求,于是,大姐姐救了兄妹二人,还给了妹妹凤凰之体。十年过去了,妹妹必须要完成大姐姐交待的任务,哪怕她是那么的难过。
水合,你肯定不知道我在将洛爷爷做成鬼儡时有多难过,但是我必须那样做,因为我要让哥哥活下去。
水合,你肯定不知道我为什么要让皇上立沿迹为太子,为什么我要嫁给沿迹,因为我不能让那样贤明的大皇子为我陪葬。
水合,你肯定也不知道,其实,我一直都是很喜欢很喜欢你的呢。
抱着水合的尸体,夏之纯安静地唱着那首很熟悉的安魂曲,一遍又一遍。这曲子,过了明天,就再也用不上了吧。
锦落的桌子上,多了一块刻有青龙的灵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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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宫里热闹非凡,举行完成婚大礼,皇上将封印的灵符交到了沿迹和夏之纯的手里。等到明天,等到了明天,一切将恢复正常。夏无邪拥着御缡安心的微笑。
“之纯,你有没有真的喜欢过我?”新房里,沿迹突然开口,但是随即又做了个停止的手势,哀伤地看向窗外,“你说句假话骗我好不好?只要一句话就可以。”
“太子,假话我说不来,水合已死,我不想再骗人,我知道您去过烟花楼,那就该什么都知道了。”深吸了口气,夏之纯将早就准备好的毒药放在了桌子上,“太子,这是鹤顶红,您如果真的想好要这样做了,那就喝了吧,您的情,若有来世,之纯再报。”
凄惨地笑着,沿迹转过身子,一饮而尽。
第二天早上,噩耗传遍京城,幻术师水合死了,太子也死了,都是死在了占星台上,顿时天下大乱。
夏之纯坐在铜镜前细心地梳妆,再过一个时辰,哥哥的生命之源就可以用永恒之火来延续,他和御缡一定会很幸福的。
“之纯,之纯,这是无邪的信。”皇上突然出现,苍老的容颜几乎让夏之纯不敢相信,就像是被做成鬼儡的洛爷爷,那样的痛苦无助。
似乎所有的事情都是那样的离奇,局势的发展总是不受人控制。信未看完,夏之纯就冲了出去,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量。飘落的信纸缓缓落在皇上脚边。
“之纯,听说太子死了,水合也死了,这样的局面已无法挽回,现在一块灵符在御缡这里,还有一块在你那里,敌人肯定是要拿走一块的,拥有四块才可以号令天下。我和御缡商量过了,你有凤凰之体,所以一定要好好的活着,这样即使敌人拥有四块灵符也还有希望。当你看到这封信时,我和御缡应该已不在人世了,她的灵符自然也会被敌人拿去,那你就安全了。之纯,你一定要好好的。”
妖娆的颜色染红天际,如同十年前的颜色,甚至比十年前的更加诱人。
“哥!不要啊!”歇斯底里地哭喊着,夏之纯赶到夏府时,夏无邪和御缡的灵魂已经慢慢地离开了身体,两个人手牵手微笑着看向夏之纯,“之纯,你要好好的。”
凄凉的歌声在整个京城里回荡,夏之纯泪流满面地走进了火海,十年前这本就是最好的选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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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着桌子上的五块灵符,锦落妖娆的微笑,然后打开禁闭了许久的窗户,让阳光懒懒地照进来,黑猫兴奋地扑过去,却在半空中被锦落截下。
“你做什么?放开我!”黑猫恼怒地在锦落手臂上挠出了一道血痕。锦落依旧是迷人的微笑,然后将五块灵符全部放进黑猫体内,金光四射,黑猫缓缓变成了一名极其俊美的男子。
“小念,我对你这么好你还挠我,恩将仇报啊!”纤细的手指捏起一颗樱桃放入口中,然后露出了澄澈的微笑。
“你不要露出那样恶心的表情好不好?内心阴暗的女子!你兴师动众拿灵符就为了这个?明明自己动动手指就可以拿到的。”小念不满地将樱桃全部抢了过来。
小念,要怎么告诉你为什么我没有动动手指就拿到呢?难道要我告诉你,你本来是我最亲最亲的玩伴,却为了保护当时年幼的我而被山贼杀害?难道要我告诉你,我不惜与魔君立下约定,利用它赐予的法力帮它策划一出好看的折子戏以打发它千年的无聊只为了能救回你?难道要我告诉你,在与魔君立下的约定中,你必须被消去记忆,而我也不能利用法力做任何与你有关的事否则我们都会烟消云散?难道要我告诉你,我忍受了这许多年光阴的寂寞,现在终于看到你又拥有了人形而产生的激动与欣喜?不。我什么都不能告诉你,就让你以为我是坏人好了,就让你以为我是自私的好了,反正与魔君立下的约定已经达成,我们终于都可以活在阳光里了,有很多时间可以找到如当年一般的快乐。所以,我只能说——
“呵呵,人类总是得为自己的欲望付出相等的代价啊!何况他们兄妹不是已经享受了十年的欢愉了吗?小念,这戏好看么?”依旧不愠不火地拿出另一盘葡萄,锦落优雅地靠在椅子上。
“戏?你称这是戏?”
“是啊,人生如戏,繁华似锦终将落。”一伸手,锦落将樱桃抢了回去,笑靥如花,“走吧,我们出去看一场京城红家班的折子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