蛇人
“镶黄旗。”佟天明似乎对于这个“八旗子弟”的身份很得意。
“佟厂长能在这个荒山僻壤把厂子办得如此红火，眼光独道啊。”我开门见山。
佟天明一笑，沉默了一会儿，突然道：“因为这里沾了一个‘龙’字”。
“您对龙情有独钟？”我看了一眼墙上那幅腾龙图。
“我们是龙的传人嘛。”佟天明朗朗道。
“是，大清国的国旗就是龙旗嘛。”虽然我们中国号称龙的传人，但最早的夏、商、周为几个朝代几乎没有龙出现过，反而是周朝以凤为图腾，龙的地位是在汉以后提高的，传说刘邦母亲与龙交合才生了刘邦，从此皇帝便都自称为“真龙天子”，但真正将龙作为国旗的还是在大清帝国。
佟天明笑而不语，脸上显出一种骄傲的神情，我却对他这种小人得志的劲头颇为不满，道：“佟厂长不但喜欢龙，还在地下养了一条龙。”此话一出，杨大刚也诧异地看着我，他一定以为我也得了妄想症，其实我自己也吓了一跳，自己也没想到突然冒出这个想法，而且不加思索就说了出来，全是为一时的口舌之快。
佟天明脸色一变，好半天才道：“二位潜进我的厂子想要做什么？”
我觉察到佟天明有些激动，怕一时弄成僵局不好收场，便将话拉回来：“我们听说高丽村的猪生了头象，来采访一下，不知道佟厂长听说过没有？”
“是有这事儿。”佟天明没有犹豫就肯定地说，这倒是我没想到的。杨大刚也愣愣地看着佟天明，一时却不知道怎么回答。
佟天明继续道：“不但有这事，而且是我交待不让村里人说出去。”
我没想到佟天明能这么说，一时不知如果应对。佟天明却道：“你们不想知道为什么吗？”
“佟厂长若是想说自然会告诉我们。”我道。
“因为我不想因为这件事影响我的生意，更不想影响我的实验。这件事若是传出去，就会有人说这是自然资源受到污染而造成的基因变异，那么我水厂生意将受到打击。”佟天明道。
“那您的事业是什么？”
“造龙。”
“造龙？”
佟天明脸上又恢复到最初的洋洋自得，似乎这是件值得骄傲和炫耀的事情。我不语，看着佟天明进一步解释，在这短短的接触中，我发现他是一个喜欢炫耀的人，一定会告诉我们更多的。
果然，佟天明卖足了关子，觉得吊足了我们的胃口这才又道：“如果两位保证将看到的不说出去，我会让你们大开眼界。”
我与杨大刚点头同意。佟天明又道：“二位放心，你们想说出去怕是也没人相信，而人们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而你没有证据。”说着，他拿出一封信和一张照片在我面前晃了晃。那正是我丢失的那封信，原来竟是他派人干的。
五、实验室
此时，我对整个事件有了个大致的轮廓，但很模糊。第一，猪生象很可能是真的，但那仅是基因变异的结果；第二，因为某些原因，水厂封锁这个事件；第三，佟天明派人偷走了惟一的证据。另外，我猜测何东的妄想症极有可能与此事有关，因为他是活证人。
我还不知道佟天明葫芦里卖的究竟是什么药，于是答应保守秘密，他为了满足自己的炫耀心，佟天明将我们带到一个地下的实验室中。
实验室的入口就在佟天明的办公室中，他启动一个机关，墙上那幅巨大的腾龙图缓缓移开，现出一个电梯门，佟天明率先进入电梯，我与杨大刚跟在他身后。三分钟后，电梯门打开，呈现在我们眼前的完全是另一个天地，在地下竟然有一个无法想像的现代化的实验室。以电梯下行的时间来算，此处距地面有百米之深，而且非常宽阔，而从电梯上的按键上看，似乎还不只一层，起码有三层之多。我在震惊之余，心里越来越感到寒冷，因为我发现何东所谓的“幻想”几乎都变成了现实。使一个人自己都不相信自己，那有多可怕，他们对何东究竟做了什么？
走出电梯后，出现在我们面前的是一个宽敞的大厅，厅顶悬着几盏大灯，整个空间照得亮如白昼，大厅的对面是几条长廊。佟天明饶有兴趣地看着我们目瞪口呆的样子，好一会儿才道：“这是我们的展厅，咱们去看看大象。”
我完全不知当时的感受，茫然地跟在佟天明的身后，杨大刚跟着我。穿过大厅，走进一个写着“长鼻目”的长廊里，长廊两边还有许多个小的房间，没有门，而是一整块玻璃隔着，可以清晰地看到里面，更像是走进一个动物园的展厅，在每个房间中都有一种动物，但我从未见过这样的动物，它们的共同的特征就是鼻子部位特别的显著。有的有四肢，有的则更像是一块活着肉，根不分不清哪是四肢哪是头首。但越往前走，动物的形状越明确起来，越来越像大象，终于在长廊尽头的一个房间里我看到了一头象。我从未像今天这样感到大象是如此的亲切，就像在另外一个星球突然见到地球上的猪也会认作是“老乡”一样，它能让我记得自己曾经的世界，我激动的指着那头象，像个在学习认图识字的婴儿，激动地喊道：“象……象，那是大象。”佟天明哈哈大笑，我意识到我的失态，稳了稳心神道：“这是猪生的？”
佟天明的答案更让我意外，他洋洋得意道：“这是象没错，但却不是什么生的，而是造的。”
“造的？”我和杨大刚同时惊呼。
“对，造的，像上帝造人一样，我们造出了这头大象。”佟天明欣赏着我们的表情，继续道：“如果硬要说它和猪有什么关系的话，那么可以说我用了猪的部分基因。”
我若有所悟，突然大叫道：“你是说基因工程技术？克隆？不可能，我知道克隆技术可复制某些动物，但还没有到随心所欲修改基因密码程度，那只存在科幻电影之中。”
“哈哈，你太低估了人类，只有想不到的事没有做不到的事，倒是许多已经存在的事人们根本无法想像，正是这种‘眼见为实’的思维方式阻碍了人们视野，如果我告诉你我们已经可以随意的制造物种，你一定不会相信。”
“不信，除非亲眼所见。”我硬着头皮道。
“好，我今天让你眼见为实。”
佟天明又将我们领到另外一条长廊中，在这里我先看到各种各样的蛇，越往前走，蛇的样子越是古怪，身体越来越粗，头部越来越大，我意识到，这应该是一个进化的过程，而在长廊的尽头，也就是进化的终点，将是什么样的怪物呢？突然一个念头火花一样从我的脑海里跳出来——难道是龙？
“你看到的其实都是我们实验失败的产品，每个阶段实验产品都记录在这里。”佟天明解释道。
越往前走，蛇的样子越古怪，我甚至在那本来冰冷的眼睛中看到智慧的光，见有人走过，一条大蛇刷地游过来，隔着玻璃窗注视着我们，在那一瞬间我甚至从蛇的眼中读到了一种渴望。
很快到了尽头，令人失望的是，最后那个房间空空如也，我诧道：“看来这个实验失败了？”
“这个实验品在几年前逃跑了，因为我们低估了她的智慧，这是我们的一个疏忽。”佟天明道，“但你可以看到她的影像记录。”
说着佟天明启动了一个开关，在房间中的墙上有个大屏幕被开启，随着屏幕逐渐清晰，画面中出现一条盘踞着的大蛇身体，蛇头藏在身体里看不清楚，画面上的大蛇突然像是受了惊吓，蛇头昂立而起，将整个头部正面完全展示在画面里。
“美女蛇，美女蛇……”杨大刚突然失去控制地叫了起来。屏幕上，蛇颈相连的部位分明是一颗人头，脸上有着一种奇异的表情，说不清是愤怒，羞愧还是别的什么，而后又迅速将头藏进盘曲的身体里，像是羞于见人。
“天啊，这是什么？”我不由惊呼起来。
“杨先生说得没错，这是美女蛇，造龙工程的产品。”佟天明不无自豪地说。
“那人，不，那蛇，那东西有着人的表情，你们这样太残忍了。”我不知道如何叫那个怪物，是蛇，还是人，也许该叫蛇人。她那眼神带着一种伤感，竟然还会因为自己的不同而羞愧难过。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