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半,因为补习班离家很近,所以我一个人回家,穿过一条马路的时候,我看见了韩照。
他正从旁边的一条胡同里走出来,他还是一身黑衣,但那个难看的假发套已经摘了,他的帽子压得低低的,在漆黑的夜里还戴着一副黑墨镜。
他走得很缓慢,一手捂着胸口,似乎很痛苦的样子。他的另一侧,有个女人搀扶着他,那女人也是一身黑色,两个人走在一起,仿佛能融化在夜色中。
但我还是用我5.2的视力发现了他俩。
我没敢大声叫,只是朝韩照挥了挥手。韩照似乎看到了我,脚步顿了一下,但没有向我打招呼,而是继续向前走。路边停了一辆奔驰跑车,那女人搀扶着韩照坐在了后面,自己打开车门进去,两人驾车离开了。
我站在路旁,愣了几秒钟才反应过来,韩照可能是受伤了,而那个女的……很可能就是传说中的女保镖!韩照总在夜间执行任务的传闻总算是得到了证实,而他身上斑斑驳驳的伤痕也算是有了出处。
更重要的是,离他们出来的那个胡同三条街的地方就是一个警局,他们驾车就是为了去警察局汇报情况也说不定!
我这么想着,心脏都兴奋得加速跳动了。
这件事,我没有再对任何人说过,第二天韩照来上学的时候,脸色的确更苍白了些,嘴唇上也有几道血印,似乎是被自己咬破的。我本来想问问他伤得重不重,可后来又觉得他大概不愿意让外人知道自己受伤,就装作不知情的样子。绝口不提那晚看到他的事。
那个晚上。成了我心中的一个秘密,属于我和韩照两个人的秘密。
知道了韩照的身份后,我们对他的感情也有了微妙的改变,怎么说呢……又敬又畏又羡慕吧。我们都以他是特工为荣,可又觉得他跟我们不是一类人,所以微微有点疏离感。总之,我们不敢再像以前那样随便地对待他了。
韩照身份的问题也只能算是高三的一个插曲,什么奇怪的事件都无法阻挡高考的慢慢逼近。我们很快就要填报志愿了。
于是那一段时间,全班人说得最多的就是志愿问题。大家都互相打探对方要报考什么学校,又相互询问报哪个专业比较好。
至于我,我心里早就已经有数了。
所以,当那天我被询问到的时候。我几乎是没有任何犹豫地说道:“公安大学。”
其实我想报考公安大学的原因也很简单。
第一,我视力好,5.2的视力在当代高中生中绝对不多见;
其次,我体育好,800米能跑三分钟的女生也不多见。
单凭这两点,我不报考公安大学简直是浪费国家人才。
再有就是,我的确觉得警察,尤其是刑警,是个相当刺激的职业,韩照的出现更是坚定了我对警察这一神秘职业的向往。
但其实我的父母并不是特别赞成我的决定,他们认为以我的成绩是可以上更好的学校的,况且警察太危险了,所以我的理想还仅仅是理想而已,说是要报考公安大学,我还是有点心虚。
我正和同学说着话。忽然觉得背后有人拍了拍我。我回头,发现是韩照。
他问我:“听说你要报考公安大学?”
我点点头。
他又问:“想当警察?”
我笑了:“跟你肯定比不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的错觉,我总觉得我说完这句话后,韩照的脸色暗了一下。他看着我的眼神,怎么说呢,很复杂,带着点赞许,又带着点……羡慕。
我当时觉得一定是我看错了,他都已经是那个身份了,还有什么可羡慕我的。
过了半分钟,韩照又笑了,他这一笑又恢复了平常的样子。他说:“你一定能考上公安大学,成为一名合格的人民警察!我看好你!”之后顿了一下,“嗯,别管别人怎么想,做你自己想做的。你可一定要当上警察啊!我的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
我当时一愣,心想怎么叫你的希望寄托在我身上了,后来又一琢磨。人家的意思可能是说希望我壮大警察队伍。
于是我也笑着回答:“好啊,以后我们就是同事了!”
韩照张了张嘴,却始终没再说什么。
后来经过和我父母的一系列周旋,他们终于同意我报公安大学了。我把这个消息告诉韩照的时候,他比我还高兴,好像是他考上了一样。
我奇怪归奇怪,也没往深处想。
这件事也就算过去了。
我之前说过,韩照身份的揭晓让我们班的大多数同学都对他另眼相看,我说话很严谨,所以我说的是“大多数同学”。
总还有少数同学不相信或看不惯。
那是个懂事又不太懂事的年纪,即将或已经成年的少年们开始拥有了成年人才有的感情,却还没有脱离孩子的思维方式。
比如我们班的一些男生。
韩照的存在显然抢走了许多男生的风头,我们班女生的眼光几乎全都挂在韩照的身上,倒不一定是恋爱的那种喜欢,但也是带着一点对男人的憧憬在里面。
韩照也许并没有意识到这一点,也并不以此为荣,可是对于其他男生来讲,这一点就足以使他们讨厌他。
说是讨厌,也是带着一点幼稚的讨厌,并不是多么深刻的恨意,所以那些男生讨厌起韩照的方法也就显得有些幼稚。
既然韩照是因为那个什么“国际刑警”的身份才受到关注,他们就要找到证据拆穿他的身份。
这些男生,有的是压根就不信韩照那套“骗小女生的谎话”,有的是本来挺相信,但由于韩照的风头太盛,一怒之下不信了。
总之。这些人凑在一起,也变成了一个小小的团体,这个团体的目的就是对抗韩照,拆穿他的“鬼话”。
比如,他们会对我们女生说:“也就你们这样的小女生,才会傻乎乎地相信那家伙的鬼话。什么国际刑警,你信他的,国际刑警全世界才几个?能让他一个毛孩子当上?”
这时女生们就会反驳:
“人家韩照又不一定和我们一样大!况且英雄不论年龄啊!”
男生就又会说:“你们别听他扯了。他说的那些有几句是真的。稍微用脑子想想就知道不可能,我们那天无意中去老师办公室,刚好(他特地在这两个字上加了重音)看到他的档案,他跟咱们一样,普通人一个!”
女生又会嘘他们:“你们傻啊,人家既然是来潜伏的,档案肯定要作假的啊!说不定名字都是化名呢!”
男生冷笑:“作假是没错,那个手铐都是假的,国际刑警会用塑料手铐?”
这时女生的气势就弱了:“反正、反正你们就是在妒忌!”
男生也被戳到了痛处:“妒忌?!我会妒忌那个骗子?!你们等着吧。迟早找到让你们心服口服的证据拆穿那家伙!”
这样的争吵经常在班里上演(当然都是背着韩照的),但每次也都不了了之。
那是个容易动摇的年纪,这样的争执进行得多了,那些本来相信韩照的人也开始动摇了——那些男生说的不是完全没有道理。韩照的话仔细想想也的确有漏洞。
可是,否定了韩照就好像是否定了自己对于英雄的向往与憧憬,所以,大多数女生由深信不疑变成了将信将疑,但还是不愿意承认韩照是个骗子。
直到某天,那些男生终于找到了一个机会,能让韩照“身败名裂”的机会。
我们高三除了高考,还要有会考,而体育也是要会考的。
所以在几乎什么副科都没有的高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