谎言

了儿子的请求。她把上海的房子卖掉,又在公司请了长假,陪同儿子来到这里,度过生命的最后阶段。

那所谓的身份识别卡、手铐,只是妈妈为了完成儿子最后的心愿而托人做的;而那个充满编码的手机通讯录,只是韩照自欺欺人的一种游戏。至于韩照的种种神秘行为,也都有了合理的解释——他每晚的“任务”,是去医院接受维持生命的治疗,而我看到的那天晚上发生的情景,也正是韩妈妈陪儿子刚刚结束治疗,准备回家。我只注意到了隔着那条胡同的三条街上有个公安局,却没注意到那条胡同旁边就是家医院。

韩照的光头就是化疗的结果,他只是为了不引起我们怀疑才会戴上假发。

他走路靠着墙,一方面是兴趣使然,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身体的虚弱。

他不吃学校的东西,自然是因为他虚弱的身体已经不能再承受一点细菌的威胁。

至于他身上的伤疤,那是治疗和手术的结果。

他不上体育课,也是由于身体的缘故。

我们实在无法想象韩照那天是以怎样的毅力跑完那将近一千米的路程。

所有的谜底都解开了。韩照的确是个“骗子”,他骗了我们所有人,让我们以为他阳光而健康,我们没有任何人发现他的异常。他向我们编织了一个美好的谎言。在这个谎言中,他走过了人生最后的路途。

我们听完韩妈妈的话心里都充满了内疚和自责。我们都在埋怨自己,为什么要为了印证韩照是不是国际刑警这样无聊的事而逼着韩照去跑步,我们都觉得,韩照病情的恶化完全是因为我们。

我偷偷地看向和韩照赛跑的那个男生,发现他的脸色已经变得铁青,眼睛也红了。

韩妈妈察觉到了我们的异状,对我们说:“孩子们,这不是你们的错,韩照的死同你们没有关系,别自责了,能撑到现在……已经是他身体的极限了。”韩妈妈顿了一下。又说,“韩照临走的那天还在对我说,他很快乐,他的愿望都得到了实现,他也很感谢你们。只是,他骗了你们,让你们失望了。”

这句话让我们在场的所有人都哭了。

我们那时候的确是太年轻太任性太幼稚,什么谎言都想去拆穿,总觉得真实才是最好的。

那一刻我们恍悟。或许不是这样。

韩照的谎言,让他在人生的最后时刻维持了自己的尊严,不必活在大家同情又异样的目光中,韩照的谎言,让我们毫无压力地陪他度过了他人生的最后征途。韩照的谎言,帮他实现了他的梦想。

其实也许韩照才是最清醒的那个。他从没有被自己的谎言欺骗,他的种种说法和做法,只是为了不让我们起疑。

那个“骗子”韩照,给我们的生活带来了多少的神秘和乐趣,没人能数得清。

后来,我们一同去了韩照的墓前,墓碑照片上的他,笑得很灿烂。

再后来,我真的当上了警察,过了这么多年,我还是会想起韩照那天对我说“我看好你”时的样子。

韩照,你在天堂,是否也成为了一名优秀的警察呢?

我想一定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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