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的游乐园

“大侦探,你的头很疼吗?妈妈说过,疼的地方就有伤口,伤口就会腐烂,就会更疼。只要把伤口连带周围的皮肉一起切掉,扔了,伤口就再也不会疼了,再也不会。”欧思思伸出手,因为太矮了触摸不到叶莫的头,所以就牵起叶莫的手。“大侦探,你要不要,把头切掉?”

这一次,欧思思的眼睛里面没有阴冷的水光,笑容纯洁的就像是一个真正的天使。但是从她嘴里冒出来的话语,却让叶莫如坠冰窖。欧思思牵着叶莫的手,很冷,冰冷的不像是人的手……

“叮咚。”

电梯门又缓缓打开,叶莫转动着僵硬的脖颈,发现电梯已经到了十二层。欧思思还是天真地望着他,似乎在期待着他把自己的头切掉。叶莫忽然发狠,用力甩掉欧思思的手,冲出电梯。他用最快的速度打开自己家的门,然后迅速关门。在关门的那一瞬间,他看见电梯里的欧思思,阴冷地盯着他。

☆☆☆六☆☆☆

欧思思就像平常一样,趴在沙发上边看电视边吃零食。只是,这一次,电视上播放的不再是《喜羊羊和灰太狼》,而是欧思思更喜欢看的《动物世界》。

今天的《动物世界》,播放的是狼群捕猎。狼群迅速分配好了工作,然后,分散开来,慢慢地接近羊群。羊群正在一大片草地上享受着嫩草,太阳让它们很温暖,很舒适。羊群悠闲极了,根本没有察觉到不远处的草丛里的异动。狼群和羊群的距离一点点地缩近……忽然!狼群开始行动!分散开的狼群形成了一个口袋,它们扑向围在中间的羊。羊群被惊吓到了,开始迅速奔跑,从狼群间的缝隙逃跑。狼群的数量不多,而且狼只有爆发力,所以没有狼选择去追那些逃跑了很远的羊。狼群结伴行动,几只狼围捕一只羊,很快,狼群猎到了三只羊。它们围着猎物,开始撕咬、分食。

欧思思笑弯了眼,她喜欢这样的场景。弱肉强食,多么简单明了,就像这个世界不断重复的规律一样。

动物世界播完了,欧思思没了兴致,又随便乱换了几个台,就随手丢开了遥控器。电视不好看,欧思思围着家里转了一圈,最后决定为妈妈洗衣服。

脏了的衣服都堆积在洗衣篮里,她挑了几件衣服出来,其余的全部放进了洗衣机里。欧思思挑出来的衣服只有两件,都是外套。这两件衣服上有洗不掉的污渍,黑褐色的污渍。这两件衣服怎么处理呢?欧思思习惯性地歪着头思考着,不一会儿,她露出一个笑容,她知道该如何处理了,用塑料袋装起来,扔掉就好。

就在欧思思在杂物间里寻找塑料袋的时候,欧贝回家了。欧思思听到响动,立刻跑出来,抱住欧贝,“妈妈,我今天帮你洗衣服了!”

“是吗?”欧贝冷淡地看着欧思思,欧思思脸上尽是纯真的笑容,“嗯嗯,有几件洗不干净的衣服我准备扔掉。”欧贝沉默了一会儿,像是在想什么事情,半晌才回过神来,“哦,思思真乖。”她推开欧思思,脱掉身上的外套,扔到地上。

“这件衣服,也扔了吧。”欧贝拍拍欧思思的头,转身去了书房。

欧思思蹲下来,翻看这件外套。果然,这件外套上也有黑褐色的污渍,不过看上去,好像比之前那两件衣服上的污渍颜色鲜艳一些。欧思思把这三件衣服放进塑料袋里,打算明天出去的时候再扔到楼下的垃圾车里。打定了主意,欧思思高兴地蹦着跑去洗澡。客厅里孤单的电视还是在运作。

“……昨日,奇乐乐游乐园再次发生凶杀案。经警方调查,死者是一位中年女性。死因和之前的死者一样,被刀刺中失血过多而死。凶器下落不明。……尸体旁边仍然有血字——“差不多的游乐园”!经化验是死者的血。……这应该是连环凶手作案。希望各位市民注意安全……”

☆☆☆七☆☆☆

叶莫开始每天晚上做梦,他梦见欧思思纯真的笑容忽然变得阴冷,然后掏出一把刀子刺他。他还梦见很久以前的时候,他的妻子抱着他的儿子,他们一家人和乐的样子。他已经失眠了,只能依靠安眠药才能维持睡眠。但是一睡着,他就又会开始做梦。而且他最近做的梦,让他越来越恐慌。

从梦中醒来,叶莫就只能看着天花板发呆。因为两起凶杀案的缘故,很多员工都辞了职。叶莫也辞了在奇乐乐游乐园的工作,所以他只能每天待在家里,什么也不做。

他终于脱离了那个不断重复的生活,就像是脱离了这整个重复的世界一样。

叶莫从床上爬起来,他对时间已经越来越没有概念。但床头上的闹钟提醒他,现在是中午十二点,他该吃午饭了。厨房里除了一箱又一箱的方便面之外,什么都没有。叶莫随便吃了点方便面,躺在沙发上发呆。

“叮叮叮。”

门铃忽然响了,叶莫用了很久的时间才想起来,这是他家的门铃。他家的门铃已经整整三年没有响过了,自从……三年前的那场车祸之后,就再也没有响过了。

“叮叮叮。”

叶莫这才反应过来要去开门,他打开门,发现站在门外的人,是欧思思。

“大侦探,原来你家真的是这一户啊。我是来看你的。”欧思思眨了眨大眼睛,“大侦探,你不让我进去看看吗?”叶莫死死地盯着欧思思,让欧思思进了屋子。

欧思思换掉鞋子,坐在沙发上左看右看。“大侦探,你家好整齐哦。”

屋子里东西不多,只有必需品,所以显得很整齐。叶莫坐在欧思思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你到底是什么人?”叶莫面无表情,没有了平常的职业性笑容。欧思思漂亮的小脸蛋上依旧荡漾着纯真的笑容,“咦?大侦探,你还没有猜出来啊。”

叶莫没有说话,只是动也不动地盯着欧思思。欧思思拿起遥控器,熟练地打开电视并且换到卡通台,然后指着电视,“大侦探,你看。”叶莫看过去,电视上放着热播的《喜羊羊和灰太狼》。

“灰太狼总是一次又一次地重复自己的失败,就像你一样。但是你却已经厌倦了这样的生活,不是吗?”欧思思的表情一点点变得阴冷,“你忘了吗?你的妻子,你的儿子,他们是怎么死的,你难道不知道吗?奇乐乐游乐园里发生的事情,你难道不知道吗?别骗人了,你厌倦了重复,所以想要打破。不是吗?”

叶莫瞪大了眼睛看着欧思思,胸膛剧烈地起伏,他紧握住拳头,“我不知道!徐敏带着小伟跑了!他们跑了!什么死了,什么奇乐乐游乐园……你胡说!你胡说!”叶莫的神色越来越狰狞,随着他的大吼,他的拳头也握得越来越紧。欧思思似乎完全不在乎叶莫的吼声,继续用阴冷的眼神看着叶莫。

叶莫躲不开欧思思明亮又深不见底的眼神——那根本就不是一个孩子的眼神,而是那个曾经因为他的长相喜欢他,但是又因他的无能而嫌弃并想抛弃他的有钱太太和因为目睹了那场杀戮,也被自己杀死的儿子那充满怨恨、血淋淋的眼神!

“叔叔,其实我都知道的。你不要骗自己了,其实每个人都需要一点点改变的……只要一点点……” 欧思思伸出冰凉的小手轻轻触了一下叶莫满是汗水的大手。

好似电击一般,叶莫浑身发冷,跌在地上,越听就越蜷缩成一团,他用手紧紧地捂住耳朵,“我没有……我没有!没有……没有……”

“其实,我都知道的,游乐场死的那个女人跟阿姨长得很像啊。”欧思思轻轻说着,直直地伸出细小的手,指向原本用落满灰尘的白布遮挡着,但现在掉落一角,单露出徐敏那高傲冷艳笑容的婚纱照。

他惊恐地看着面无表情的欧思思,瞪大的瞳孔里满是痛苦,他最近……一直都梦见杀人现场,他杀了那两个女人的现场!那是梦……那是梦啊……可是,徐敏出现在他的梦里指责他!徐敏骂他窝囊废的样子,就像……就像徐敏还没被他杀死之前!

欧思思走到叶莫面前,小手用力把叶莫捂在耳朵上的手拿开。“你有,那些人都是你杀的,都是你杀的!你怎么否认?!”欧思思从茶几底下拿出一把沾满了血的刀,放到叶莫手上,声音一下子变得轻柔,“你表演的时候,看见了和你的老婆很像的女人,然后,你就把她们杀了。再把凶器带回了家。事情不就是这样的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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