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梁
屋，破旧的袜子上全是洞，老梁羞愧地拉着裤脚，一遍又一遍地跟我说：“真是给你添麻烦。”
在科技化的今天我已经很久没有写过信了，拿起桌上的钢笔我开始帮老梁写回信，无非是钱要给谁，要叔叔不要再赌钱了，孩子要好好上学，别让奶奶再累到。老梁给女儿的信仿佛有说不完的话，整整一封信却只字不提自己的事情，只说，他和妻子在这边都好，不用惦记。
信写完已经是一个小时以后了，老梁看着满满三页的信纸，对我感谢了又感谢，我淡淡一笑：“没什么，今天要把信寄出去吗?”
老梁点了点头。
“那就放在我这里吧，一会儿会有邮递员来收信，省得你再往邮局跑了。”我把信放在了信封里回头看着老梁笑着说。
老梁看着我，眼里不觉噙了泪水：“莫姑娘，你可真是好人。”
送走老梁已经中午了。因为帮了人，所以心情很好，中午的时候大学同学打来电话说是会有同学会，我爽快地答应了，这是毕业以来我第一次参加同学会，窗外的风有些凉，看着窗外的梧桐树，我想C城这个地方，即使在我年老的时候也会出现在我的记忆里，下午送信的时候在楼下的小超市为老梁的女儿买了一些文具一起寄了过去。
3
同学会是在周二的晚上，我下班的时候老梁就在门口等着我，早上的时候我就和老梁说让他不要来接我，没想到他还在门口等着我，看见我老梁笑了起来：“我问问你一会去哪儿，一个姑娘晚上喝酒不好回去，你又不能坐车。”
我一愣，和老梁说了晚上同学会的地址便自己走到了饭店。
其实我是一个很不容易感动的人，同学会上大家的心情都很好，我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喝酒，有同学说起近况，说曾经的那起交通事故，我只字不提，离开的时候好友出门送我，老梁见我出来就蹬车迎了上来。
朋友见有人接我，道别后就回去了。
一路上老梁一句话都没说，我看着车外的黑夜，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我想这辈子我都不会忘了那件事。
因为一个大工程，我又开始加班，碰巧的是，单位的清洁工因为重病辞职，坐老梁的车回家的时候，我想起老梁的妻子还没工作，便问老梁他妻子现在在做什么，老梁说：“她呀，粘火柴盒，一天也能有几块钱，能吃饱就行了。”
“要是她有时间的话可以来我们单位，只是不是正式工，是临时的一个月八百块。”
我的话音才落，老梁忙道：“行吗，她不识字，别耽误了你们?”
我一笑：“只是打扫卫生，没什么的。”
“谢谢，谢谢，真是太谢谢你了莫小姐，你真是我们全家的大恩人。”
下车的时候老梁又是一阵感谢，我告诉老梁明天让他妻子在我单位门口等我，老梁点着头，粗糙的手指摸索着自己的衣服，我知道他很想跟我握手，老梁和我说过，他看着城里人握手，觉得干净，他没怎么和人握过手，他觉得自己手脏，看了老梁一眼，我一笑便进了屋子。
那夜，我又做梦了，梦里是呼啸的山风，很多人都回来了，他们都围在我的身边，每个人的头颅都是扭曲的，满脸的鲜血，流着脑浆，整整一夜他们都在给我唱歌，唱着那首，让我们荡起双桨，让小船儿随风飘荡，耳边传来阵阵笑声……
冷冷的笑声中，我惊醒，只有五点，天已经亮了，抹干净脸上的汗我起床，屋子很冷，仿佛没有人气，打开那个紫木的小柜子，整整一个柜子的牌位，我敬上了一炷香。看着那些牌位，我哭了起来，我不是一个好人。
老梁来接我的时候，我戴着墨镜，因为哭，所以眼睛肿了起来，老梁问我怎么了，我摇了摇头。
到公司门口的时候，老梁的妻子已经等在门口，一身灰色衣服的妇女，衣服洗得发白，但是很干净，只是那张脸，让我有些惊讶，老梁说：“这是我妻子，你叫什么都可以。”
我点了点头。
老梁的妻子不会说话，是个哑巴，但是很勤奋，自从他妻子开始在办公室打扫，每天办公室都干净干净，她不说话，只是对人笑，办公室的人都说，这大姐性格真好。只是我总是看她有种特别的感觉。
自从老梁妻子来我们单位打扫卫生，她就经常给我做一些家乡小菜带给我，她虽然不说话，但是眼中带着的都是善良。
对我，他们夫妻一直当我是恩人看，因为老梁夫妻，我长久飘荡的心也渐渐安稳了下来。
4
转眼冬天到了，因为蹬车，老梁腿不好，老梁妻子没事的时候就会在单位给老梁织护膝，单位的人都说老梁夫妻恩爱。
那天开完会，我回到办公室，老梁妻子正在打扫，听到有人问：“李姐你有几个孩子呀?”
“两个。”老梁妻子比了比手指。
“多大了?”
老梁妻子比了一个手指，指了指自己又在脖子上横着比画了一下，大家都没看懂，一个同事说：“一个死了?”
老梁媳妇点了点头，比画着，大概意思是，大学生，只是命不好，死的时候只有二十岁。
下午快下班的时候，老梁妻子来收拾办公室，她离开以后部门经理就来问：“要传给美国的文件哪里去了?”
大家都摇头，经理很着急：“那份文件很重要，马上就得传。”
正在经理最生气的时候，老梁的妻子走了进来，手里拿着垃圾筒，那是经理办公室的垃圾桶。
大家看到老梁妻子就明白了，经理问老梁妻子，垃圾去了哪儿，老梁妻子指着楼下，那天下午，老梁妻子被开除，下班的时候我带她一起离开。
老梁知道自己的媳妇把公司的文件弄丢了。气得给了妻子几个嘴巴，他妻子低着头，默默地流着眼泪。回去的路上老梁一直在和我说对不起，而我看着车外，眼里带着一丝特别的东西。
那年冬天老梁带着妻子回老家过年，我回了北京过年，母亲要我回北京工作，我还是拒绝了。快春节的时候我为老梁家寄去了一些年货，整整一个春节家里的气氛都很好，只是我还是睡不着总是做噩梦，甚至还会梦到老梁和他妻子，正月初七我坐飞机回了C城。
知道我提早上班，老梁也在还没有出正月的时候回了C城，并感谢我送他的年货。
在老家待了一段时间的老梁，白了不少，只是话少了。
因为身体原因，医生建议我做一些晨练，我想了很久还是决定早起自己上班，我和老梁说这件事的时候，老梁点了点头，什么都没说。这并不像我认识的老梁。
过了一段时闻，我也渐渐习惯了早上自己步行上班的感觉。
从国外出差回来的时候，办公室的传言已经传了很久：“就在公司外面，一个绿色的篷车，蹬车的被撞得连脸都看不清楚了。腿被压掉了，听说一条腿和身体隔了十多米。”
见我回来，同事拉过我的手说：“要梁师傅慢点吧，现在人力车不安全。”
我点了点头，给老梁打电话，电话那边老梁的声音很低：“我晚上去接你行不，现在有活。”
我说：“好。”
晚上又是加班，十几个小时的工作让我疲惫不堪，下楼的时候，老梁就在楼下等我。只是等的位置不一样了，见我出来，老梁才从黑暗中蹬出车来。路灯下的老梁脸有些白。
回去的路上，车蹬得很慢，他却一句话都没有和我说，这不像我认识的那个健谈的老梁，下车的时候我把包车钱给了老梁，老梁拿着钱跟我说了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