焦躁
文/倪震
STEP.1
春意盎然，阳光和煦，我很焦躁。
郭嫣然坐下后，说有点事要处理，已经闷头摆弄了半个多小时的手机。咖啡店的客人说话都很注意，轻声细语的，我自然也不好提高声音，只能咳嗽了几声，问她还需要忙多久。
“啊，差不多了。”她抬起头来笑了笑：“对了，你找我有什么事？”
“约会需要有事吗？”
她微微扬起眉毛，示意我稍等，修长的手指灵活地在手机屏幕上敲打了片刻，关掉屏幕，放在桌角，轻吐一口气：“你情绪不太好？”
我情绪不好两三个月了，她才看出来。
“我和家里说了考研的打算，父母都支持。”我尽力使语气保持平静，“咱们正在交往的事我也告诉了他们……喂，你在听吗？”
从我开口起，郭嫣然的视线在我脸上停留了两三分钟，便又转移到手机上。蓝色的呼吸灯忽明忽暗，提示新消息到来。
“啊，我听着呢，你说。”她言不由衷，眼睛依然盯着手机。
“有急事你就先忙，忙完了咱们再谈。”
“对不起啊，马上就好。”她对我的讥讽之意似乎浑然不觉，飞快地抓起手机，重新进入了忘我的境界。时而微微皱眉，时而展颜微笑，好像屏幕里才是真实的世界。
她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变成这个样子的呢？
我和她的家都在外地，而且相距数千里，如果不想加入“毕业了，我们分手”的大军，最好的解决办法就是都在学校所在的城市找到工作。
将近一年的时间，我和她都在忙着找出路。我打算考研，争取以后留校任教。郭嫣然的计划是先就职，积累些经验，为将来自己创业做准备。
我知道现在是信息社会，我更理解她要广结关系才能谋取到理想的工作，但我不认为她对手机如此依赖是正常现象。
“你都和他们聊什么？”
“聊孙晓飞的女朋友。孙晓飞你还记得吧，计算机系的，是我高中的同桌。那女孩倒是有点小聪明，就是太爱出风头。前几天因为丢了手机，一时玻璃心，居然跳楼自杀了。唉，太没出息了。”
“果然是急事。”我站起身：“那不打扰你了，咱们改天再聊吧。”
“你生气了？”郭嫣然终于察觉到了我的火气：“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被别人忽视，特别是你。”
“我有忽视你吗？”她露出莫名其妙的表情，“我对你和他们一视同仁啊。”
凝视着再次把注意力集中在手机上的郭嫣然，我心中忽然涌起一种恶意：不知她的手机丢了，会不会也自杀呢？
STEP.2
其实我的焦躁，不单是因为郭嫣然的心不在焉。
我怀疑有人在盗用我的网络。
如果只是在线视频播不出来时盗会儿网还能够忍受，但我最近正在写论文，很多网络资料的页面都打不开。向网络供应商的客服投诉，他们给的回复是：线路没有问题，建议我看看是不是路由器出了毛病。
我用的是一台无线路由器，为了防止别人盗用，设置了密码，除了我和郭嫣然外，知道密码的只有住在隔壁的两个女孩了。
她们是另一所大学的学生，长得很漂亮，听说还在兼职做平面模特。一个月之前的晚上，她们来敲我的房门。
“嗨，帅哥。”留着波浪长发的女孩娇声道，“我们的手机没流量了，能不能借你的Wifi用一晚？”
告诉她们账号和密码并不是因为那声“帅哥”的缘故，我对她们也没有任何兴趣，只是单纯地帮个忙而已。这事我没放在心上，事后也没特意修改密码。
因为这件事两个女孩对我很热情，然而没过多久，进出时只顾着摆弄手机，我主动打招呼都视而不见。我当时想反正大家也不熟，也就释然了，但一想到郭嫣然最近也是这副模样，便不由得更加来气。
我吃了晚饭，打开电脑发了一会儿呆。这座公寓位于大学城附近，一层是公建，开了家咖啡店，我和郭嫣然经常在那儿约会。要我搬到这里住也是郭嫣然的主意，她觉得这里环境不错，租金也合理，方便我复习考研，等她毕业也打算在这儿租一间。
没想到一部手机就将之前安排好的一切都搞乱了，我现在甚至不确定郭嫣然是喜欢我，还是喜欢手机。
我烦躁地挠了挠头，决心不再去想这些烦心事。这时走廊上传来高跟鞋的声音，隔壁的房门被打开，她们回来了。
打开路由器的设置页面，刷新了几次，果然原本空白的链接列表里多出了两串序列号，这证明有两部手机正在连接我的无线网络，就是它们占用了大部分带宽，让我的网络奇卡无比。
总算抓到现行了！
我想去隔壁当面怒斥，突然意识到一件事，刚站起身又缓缓坐下。
如果她们坚决否认，我又能怎么样。于是我把那两台手机的编码拖进了黑名单，这么做比直接修改密码更过瘾，她们的手机链接我的无线网络时不会提示密码错误，只会毫无反应。哈哈，想想她们抓狂的模样，太好笑了。
过了没多久，门被敲响了。从门镜里望去，我看到她们站在门外，低头盯着手机屏幕，满脸焦虑。
“什么事？”我打开门。
“我们的信号出问题了……能不能再借你的Wifi用用？”
“我的无线路由器也坏了。”
“这可怎么办？”另一个短发女孩抱怨道：“很急！”
“抱歉，我帮不了你们。”我顺手关上了房门。
大概过了五六分钟，我听到墙壁那边传来打电话的声音，两个人都在打，各说各话，而且越说越大声。很快她们就挂断了电话，把怒火发泄在对方身上。
把耳朵贴在墙壁上，两人好像是在互相指责，声音越来越大，在一阵叮叮当当的响声过后，两个人开始尖叫，继而变成惨叫，最后毫无声息。
我幸灾乐祸的心情顿时一扫而光，不至于这样吧？
STEP.3
我更焦躁了，吃不好饭睡不着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