烦躁

文/迟暮

一句话：醒来时四周是炫目的白，旁边还有警察，一时之间我不知自己身在何处，直到想起记忆里温热的血。不知为什么，眼泪就那样流了下来。

（一）

我觉得我快疯了。

这个女人在我旁边已经啰唆了半个小时有余，若不是我天生极强的忍耐力，早已推开她摔门而去了，当然，最主要的原因还是妈妈在我身边，她满含期待的眼神不时在我和那个所谓的心理学专家身上游移，好像看过这个医生我就能永远平心静气再也不阴晴不定了。

（二）

我这种躁动的情绪已经持续三个多月了，自从阡陌失踪后，我的心情极度抑郁，每天看向空了的床铺都会分外失落，尤其是报警之后还是没有任何消息，更是让我忧心忡忡。原本的好脾气消失殆尽，经不起一点玩笑，几度忍耐还是与身边较好的朋友不断绝交，发起脾气来不管不顾，身边人都受不了之时，妈妈为我办了休学手续将我接回了家，开始了所谓的治疗之路。不过医生的话说到底还是就一个意思：心病还须心药医，若想痊愈最好还是找到阡陌。屁咧。难道我不知道吗？

在家的日子很无聊，无人的时候我的心情还可以稍稍平静，偶尔警察来询问才是最让我烦不胜烦的事情。如同今天这个叫陈心的年轻警官不断地问我已经问过不知多少遍的问题更是让我焦躁不安：一个大男人起个女人的名字已经够让人受不了了，偏偏做事还这么啰唆！

“这么说李阡陌刚刚失恋咯？”

“不是！她只是对她男朋友很不爽！”

“因为她男朋友喜欢了别人？”

“是是是！这些你应该找齐辰去问，总是问我烦不烦？”

“那么，你和李阡陌女士是否有什么矛盾呢？”

“你问我多少遍我也要说没有的，这点你可以去学校求证！我们根本就不是一般的好好吗？拜托，你能多花点时间在别的地方吗？比如有没有人看见她离开学校，有没有别人和她有矛盾，最关键的是那个抢了齐辰的狐狸精是谁拜托你去查查好吗？！”

“……我只是来看看还有没有遗漏的地方。”

（三）

我开始央求妈妈说想返回学校，总是被她一口回绝，于是便趁她不在家之时偷偷溜回去上课，不过同学们都对我唯恐避之不及，唯有齐辰愿意坐在我身边，一次次地问我是否有了阡陌的消息。每当这时我总是一脸嫌恶，不耐烦地回应他说没有。然后他便恳求我如果有了消息一定要通知他。

阡陌出事前，和齐辰的关系就已处在冷战期。他们在一起已经两年了，一直很稳定，直到阡陌出事前期，齐辰做事情总是漫不经心，甚至有人看到他和其他女孩在一起，笑得一脸灿烂。这件事情辗转传入阡陌耳朵的时候，她开始对着齐辰发脾气，连续几次之后，齐辰虽百般哄忍还是承受不住，在一次阡陌摔了他送她的杯子后拂袖而去。那一晚阡陌在我怀里哭个不停，非要拉着我去找那个传说中的女孩，无奈线索太少，根本不知从何找起，也就无法确定是谁了。她一直哭到后半夜，室友都被她吵得烦恼不堪，她方才睡去。第二天我醒来时她就不见了，本以为她是去自习，直到我中午想给她打电话问她情况，一直无人接听，这种情况一直持续到晚上，我终于慌了神。

（四）

我一直觉得阡陌若是要散心也不可能玩失踪玩这么久，总怀疑是齐辰的绯闻女友打电话约她出去，企图谋害她。这个想法在我脑海成型后就一直挥之不去，料想齐辰是不会对我说的，我只能试图从身边的人入手看是否有人看到过那个女孩子。

无奈问了又问，大家都只是听说这件事，具体情况是怎样的没有人知道。好像是一个从外地来此看朋友的人一不小心看到的——齐辰在我们学校是个风云人物，舞跳得极好，那人以前来时就知道有这么一个人，这次来看到齐辰身边的女孩不是阡陌了，便随口对朋友提起，却又不知道那女生到底是谁。

不过看得出齐辰也真的很急，他时时游走于警察局、阡陌家和学校之间。去警察局是看有没有最新的消息，去阡陌家打探阡陌的消息，顺便看看她的父母。他们的事双方家长都知道，本来两方老人都很看好，不过阡陌失踪后有一次齐辰来时恰巧我也在，当时我冷眼旁观看齐辰痛哭流涕焦虑不堪，张开嘴淡然地吐出一句：“如果不是你恋上他人，阡陌怎么会心情不好又莫名失踪呢？”

这句话如同炸雷，让阡陌的爸爸直接冲过去给了齐辰一个耳光：“到底怎么回事？说！”

也许是烦躁的情绪影响到了我对齐辰的想法，我只是想如果他能说出那个女孩到底是谁对这件事情会大有好处，可是无论我怎样对陈心暗示，以至于现在又对阡陌的父母提起，齐辰也是守口如瓶，只是说那女孩跟他无关，两人之间一清二白，没必要讲出来影响彼此的生活。

（五）

陈心又一次来找齐辰时我恰巧也在，他们那一次谈话没有持续很久，很快陈心就离开了，走之前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

“他和你说什么了？”

“还是那些问题，翻来覆去的。”

“那你又和他说什么了？”

“我能和他说什么？秦思格，我和你一样担心阡陌，我知道你急，我也急。我现在只想大家一起行动起来快点找到她，时间越久我就越担心。你以为我会说什么对你不利的话吗？我只担心小陌。”他的脸越发哀伤，这种情况下的确令人崩溃，时间越久，希望越渺茫。

一段时间的奔波毫无结果后，我的力气开始消散，晚上一闭上眼就会看见那晚阡陌哭泣的脸。有时睡梦中还会猛然惊醒，梦中阡陌的声音如余音绕梁，久久不散。她哭着，不断地叫我的名字，“小格，小格，救我，求求你救我……”冷汗流下来，我体会得到她的无助，梦里她就在从学校到我家一个必经的胡同里，眼泪刺得我心都碎了。每次到这种时候我都会直接打开门，试图冲出去，不顾身上还穿着单薄的睡衣。而妈妈总会适时地从她的房间冲出来拦住我，好言相劝，抱住我说一切会好起来的。

不知道为什么妈妈每次都能那么及时地跑过来，是不是我在家的每一晚她都难以入眠，时时听着我的动静，生怕我出什么意外。有时毫无原因地惊醒，走到客厅会听见她在床上翻来覆去的声音，不知是睡得不踏实还是压根就没睡。最让我难受的一次是她一个人坐在客厅的沙发上，抱着全是我照片的相册，不住地擦着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