希望不曾遇见你
文/ＡＰＰＬＥ
1那个染金色头发的叫做严衍的男子
长风侠说：“今天这么晚才上啊，是做功课去了么?”
我收了收微笑，指尖在键盘上停顿，不是。
“长风侠”的头像一瞬间又闪了，那你干吗去了呀?
我想了想说我今天去蹦迪了，跟一帮男孩子，其中有一个，有金色的头发，笑起来很好看。Ctrl+Enter之后，我继续说，长风，我是不是太放纵了，在这种时候去蹦迪?
“长风侠”隔了一会才回答，没有，你是该轻松一下的。那个男孩子，他叫什么名字?
我说呵呵说了你也不认识。
“长风侠”说你说说看呢?
我轻敲键盘，他叫严衍。
被警察拦下的时候我正横在马路上，前面的红灯清清楚楚地写着还有26秒。我说对不起对不起我真没注意。
警察叔叔严肃的脸不为所动，就是要罚你的没注意，多危险啊，不给你点教训下次还不记得呢!
我掏遍了口袋，五块四毛是全部家当。严衍就在我这么尴尬的时候出现了。
帮我交了罚款，严衍说好学生你这就回家么?我帮了你你怎么报答我?
他叫我好学生，听起来真别扭。
我说明天还你就是了!
严衍挑衅地看着我，不要，跟我们去蹦迪吧，别整天窝在书里跟个瓢虫似的。
我脑子一热说去就去。跨上车子，豪迈地甩甩头发，去哪家?
他一定是认为我不会去的，我知道。严衍果然有些意外地坏笑，后面一帮孩子嗷嗷直叫。
我这个省三好学生就这样被严衍牵着走进了“夜舞”，他们疯子似的乱舞的时候我就安静地坐在旁边。严衍金色的头发在绚烂的灯光里闪着奇怪的光，他在舞池里对我吹口哨，大声喊，徐朗朗上来，徐朗朗上来……
我最终还是没有上去。严衍下来的时候大汗淋漓，随手弹了支烟点着，好学生就是好学生，连玩儿都跟上课似的。
我白他一眼，没有说话，让他的金发在我面前放肆地晃。
严衍曾经为他的这头金发付出了巨大的代价，请家长、写检查、警告处分，甚至被押着到了理发店门口要求重新染回来，他就是不肯进去。那批一起染发的混混里面就他一个坚持到了最后，顶着他的金发在校园里招摇过市。
我常常在三年五班的窗子里面朝外望，他穿无袖的篮球服吹着响亮的口哨穿行于高大的香樟树之间。有时我觉得无法想象他的生活，没有人管，他就像个无人认领的孩子流落在写着“好好学习天天向上”的学校，与“全民动员备战高考”的氛围形成鲜明的对比。
但有时我却莫名其妙地羡慕他，那个染金色头发的叫做严衍的男孩子，他拥有快乐和自由。
从夜舞出来的时候我说严衍其实你挺帅的呀，以后不要再那样了吧!
我说这句话的时候没有看他，不知道他是什么表情，只听见他叹一口气，好学生，好好读你的书吧，少管别人的闲事。
我于是没有话说，是呀，我和他很熟吗?要不是今天这场闹剧我们都不会有这样并肩而行的机会的。只是，我希望他好，可是，我所谓的“好”的定义，又是什么呢?
我不知道。一路无语。只有楠色的路灯和拉长的影子，沉静而落寞。
严衍很绅士地送我到小区门口，然后头也不回地走了。我站在路灯下望了他很久，颀长的背影一点一点消失不见，像星星般点缀了我苍白的世界。
2我想我以内我的爱情来了
陶然在第二天的早自习上用书捅我的背，昨晚去哪儿啦’你妈打电话到我家来问呢，我说你温书温睡着了。
我笑，不理他。陶然这样的男孩子，真是冰雪聪明。难怪昨天回去的时候没有人守在门口，询问我的去向。
下课的时候我跟陶然说了昨晚的事，他瞪大了那双单眼皮的小眼睛看着我，不会吧你，我才一天没有跟你一起回家，你就红杏出墙啦?我白他一眼，转过身去。他一个劲儿地在后面捅我。扯我的头发，我回头恨恨地压低声音说，如果你再捅我，我就把你和林珏茗的事情说出来。
这下身后终于安静了，林珏茗就是陶然的软肋，那个与我一样的“好学生”，陶然与她暧昧不清之后我就有了武器。我得意地笑。
放学陶然又不跟我一起回家，这孩子，有异性没人性!我独自推车走在学校成排的香樟树下，春天里树木生长的味道一阵一阵淹没过来，我突然觉得快乐，很久都不曾感到的快乐，因为我知道，严衍在身后。
他跟了我很久，却一直没有走上前来，直到我到了小区门口，他才掉头离去，我在拐进小区大门的时候停下来回头望，他已经掉了头，心里有些微微的热烈和失望，混在一起，说不出来。
严衍啊严衍。你为什么不上来跟我说话呢?我就这样想着想着。然后趴在作业本上睡着了。
但第二天去学校的时候，所有的同学都在议论我和严衍去蹦迪的事，看见我过来就掩嘴坏笑。陶然依旧拿了书在后面捅我的背，喂，不是我说的呀，真的，我连林珏茗都没有说呀!
其实谁说的又怎么样呢?我只是不明白，这又不是什么可耻的事，为什么每个人看我的时候都用近乎恶毒的眼神!
而且第三节课的时候我从窗子里惊讶地发现严衍在他们班门口罚站。他百无聊赖地靠在教室橙色的墙上，东张西望。我在桌肚里拿手机给他发短信，怎么了?
他回过来说没什么，这点小罚算什么啦，你就不用管了。
我问是因为蹦迪的事么?怎么这么快就人尽皆知啦?
他没有回短信，在我停下来记笔记的时候，消失了。
再见到严衍是在校长办公室，他站在教导主任的桌子旁边，大声喊都说了不关徐朗朗的事了，就是打了个赌，这也不行吗?像她那种好孩子有什么脑子啊，还不是只会读书，我就想骗她，怎么样啊?
说完转身就走，从我身边经过的时候片刻都没有停留。我像个傻子似的看看他的背影又看看教导主任的表情，但主任只对我摆了摆手，下次小心点，别再跟人打赌了，他们这群小混混，整天阔着没事干，你还要考大学呢!
我就这么一句话没说就走了，刚到座位上陶然就拎我的头发，怎么样怎么样，有没有要请家长?
我摇头，什么事都没有。想想严衍刚才的样子，心里很乱，他去哪儿了?
陶然还在后面喋喋不休，而我，只想着快点下课，去找严衍，什么都不说，只想见到他!
严衍竟然很善解人意的在学校门口等我，一个人。看见我出来，对我笑。黄昏的颜色落在他身上，像是给他镀了一件美丽的花边衣裳。他微笑的样子像是男版自由女神，那么那么让人向往。他说徐朗朗对不起。
我摇头，有什么对不起呢，这个世界就是这个样子，我们都不自由。
他笑，我是自由的，我跟你们不一样。跨上他的单车作势欲走，5米的距离又停下来，忘了告诉你。你很讨人喜欢，如果再瘦一点的话。
金色头发在眼前渐去渐远，我就这么在春天的夕阳里脸色绯红，乱了思绪。以致严衍已经走了很远很远。
我仍然在想“讨人喜欢”四个字。等我回过神来的时候，已经是陶然和林珏茗站在我面前，朝我不怀好意地笑。
上网疯狂百度“减肥”。
“长风侠”早已在上面。发过来一个笑脸，于吗呢?快二模了，书看得怎么样啦?
这个“长风侠”倒是什么都知道，比我妈还看得紧。我说很好啊，没问题，呵呵，第一第二又怎么样呢，每次不是我就是另一个女孩。没什么意义。
“长风侠”说你真的不在乎吗?
我对着他的头像笑了，不在乎，因为每次第一都是我。我在后面打出一个偷笑的表情，轻轻叹口气，其实，很多人都说我和林珏茗是死对头，可是我一点都不这样觉得，相反，我希望她和陶然在一起，陶然是个好孩子，我似乎是想拿陶然来补偿她，多可笑，我也不想每次是第一名的，但它就像一个习惯，无法改变。
没有跟“长风侠”说这些，他一定会觉得我矫情吧!我说长风我似乎喜欢上了一个男孩。他停了几秒钟，严衍?
我说我也不知道，只是，那么想看见他，每天每天，今天在校长室看见他发火，我知道，他是想维护我。
“长风侠”说喜欢就去告诉他呀，你不说他怎么知道?
我对着屏幕摇头，不能呢，不能的，要是他也喜欢我多好呀，你说，他会喜欢我吗?
我拿手指轻触液晶屏。“长风侠”的头像就氲开了一圈水纹。
他说他一定也是喜欢你的。
我下了线，拿毯子铺在地上跟着电脑跳减肥操，十几分钟下来，便大汗淋漓了。汗水顺着眼睛流下来的时候我想起严衍。他金色的头发和好看的笑。他一定喜欢骨瘦如柴的女孩子吧，一定的!
陶然在某个周五放学前跟我说徐朗朗下课一起去吃肯德基啊，二模前补充一下能量嘛，我也喊了林珏茗呢，你们俩还可以顺便切磋切磋。
我头也不回，不去不去，没看见人家正减肥吗?
陶然喊，减肥跟吃肯德基有关系吗?
不理他，这次是真的要减肥呀，不管是肯德基还是麦当劳，一概不吃!这样想的时候，浑身充满了力量。虽然，我已经几天没吃了。
第一次在减肥的时候有幸福的感觉，尽管剧烈的饥饿一阵阵袭击中度胃炎的胃。
3“长风侠”其人
五天没有见到严衍从窗口走过，也没有收到短消息，传来他小考及格的新闻，惊讶中带惊喜。想发短信给他，说祝贺，是不是有矫情之嫌?那，说什么呢?
手机快被攥出水来，还是没有发。
“长风侠”说明天二模了。还上网?
我说无所谓啦。适当放松一下。
他说第一有信心吗，
我笑，还没考，不知道。
他过了几分钟说你上你们学校论坛了吗?有新闻，关于你的。
我能有什么新闻啊?点论坛，进不了。
我说进不了，是什么新闻呀?
他说我发给你，随即传来音频文件。
打开。
是严衍的声音，周围很吵，但他的声音却很清晰。他说徐朗朗呀，就是我们学校那个才女，老考第一那个，还不是暗恋我嘛。一看她样子就知道啦，这些好学生最容易骗。
不相信呀，我还有短消息没删呢!他叫。你看你看!
一群人的哄笑，估计是看了短信。
严衍的声音又响，好在她长得还能看，要不然我才不爱理她呢!这几天没找她，这叫欲擒故纵，过两天再找她，一准上钩。又是哄笑。
我靠在椅子里面，有点眩晕。电脑屏幕在眼前一片模糊，键盘上零零落落的水滴，一点一点，那么安静，就那么肆无忌惮地扩散开了。
“长风侠”的头像一直在闪。听到了吗?你在吗?
关了QQ，就这么坐着，将那段声音听了一遍又一遍，直到再也没有眼泪，也没有疼。
第二天没有去考试，请了病假，被视作“小高考”的二模，我请了病假。
严衍居然有短信发过来，好学生，怎么设来考试?
没有回，删了他的号码。咬咬牙，似乎不疼了。就这么在床上躺着，好吃好喝，把前面挨的饿通通往回补。
考完试陶然来看我，一脸纳闷，好端端怎么就病了，不知道这场考试很重要吗?
我说我怎么能控制自己什么时候生病呢?
陶然怜爱地拍拍我的脑袋，给你带了好歌听，当是补偿。
开电脑，QQ自动登陆，长风侠的头像在下面不停的闪——从那天以后就再没有开过QQ，大概后来他又跟我说了话。
陶然点开对话框说你怎么还有林珏茗的QO啊?
我一愣，没有啊。
陶然拿鼠标在屏幕上一阵乱指，就是这个嘛，长风侠，是她的游戏专用QQ!你们俩居然背着我私通啊……
后面的话我一句也没有听清，只是觉得天旋地转，“长风侠”居然是林珏茗，那么，她为什么一直没有告诉我，又为什么要发那段录音给我听?
当林珏茗的名字出现在学校门口的大屏幕上时，我想我知道答案了。
祝贺高三(1)班林珏茗同学在二模中获得全市第三名!
如果不是我没有去参加考试，这个名字很有可能是我的。可是。林珏茗不知道，其实她根本不用拿那段录音来刺激我的，在考试的那天早上，我因为过度节食而晕倒在家门口。即使她不这么做，仍然可以拿到全年级第一、全市第三的名次的。
但让我难过的并不只是这个。
“长风侠”的头像一个劲儿地闪，她说既然你都知道了，那就都告诉你吧。严衍带你去蹦迪是我指使的，我还故意约走了陶然，后面的事也是我让严衍做的。想知道他为什么听我的吗?因为他跟我是一个考场，我答应每次考试都给他答案，这样他就不用补考，也不用请家长，你以为他上次及格是因为你吗?其实爱情的力量根本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徐朗朗，你最大的毛病就是太自信!
“长风侠”说甚至我跟陶然在一起也是因为你，要不然我怎么会知道你的QQ，怎么知道你的一举一动，不过你也不要怪我，考不到第一，我回去是耍被饿一个星期的，他们不给我饭吃，我害怕饥饿的滋味，还有恶毒的责骂，很怕很怕!
你不会跟陶然说的对不对，因为你怕伤害他。我太了解你了，除了自信，你还软弱!
屏幕在眼前模糊成一片，胃里一阵痉挛的疼痛，饥饿的滋味，可是她不知道我曾经为了一个男孩子心甘情愿饿自己，很饿很饿，多么讽刺!我曾以为耶是爱情，纯洁得如韩剧一样的爱情。可能也有爱情吧，不过仅仅是我的，而不是严衍的。我只是在华丽的青春里做了一场梦，一场自导自演的春梦!
将“长风侠”拖入黑名单的时候发现自己全身颤抖，我将音响开到最大声，在重金属的敲击里痛哭失声。
4你是一场意外
是被林珏茗猜中了，我始终没有勇气告诉陶然整件事情的经过，我没法对陶然说林珏茗她不喜欢你不喜欢。不敢想象陶然知道
之后会怎么伤心，他是善良的孩子。所以每当看他们“幸福”地在一起，我总是找个借口溜走。
而那个金色头发的叫做严衍的美丽男孩子，也像那些没有利用价值的人一样，再也不在我面前晃来晃去了。我仍然常常看见他穿无袖的篮球服从教室门前走过，似乎向我的方向望了一望，但是，谁知道呢?也许只是一抹余光的误解而已，就像某个很久以前的傍晚，我曾天真地以为，我的爱情来了。
日子一天天飞逝而走，6月就从往事里悄悄滑过。严衍跟校园里那些高大的香樟树和铁栅栏一样，渐渐变成了回忆。我想我就要离开这里了，离开陶然，离开“长风侠”，离开严衍，离开我们无法原谅的青春，就像，从来没有相遇过。
放榜那天，天气晴朗。我看见林珏茗的名字在我下面，用红色的马克笔描了义描。可是，谁是第一谁是第二又有什么关系呢，我们将各自奔向自己的大学，开始新的生活。谁也不会知道，那段不堪回首的往事。
但意外的是，陶然竟然去了与林珏茗同样的城市，跟我说要与她长相厮守。心无城府的孩子笑得如一杯甘甜的奶茶，冒着幸福的泡泡。
我在离红榜很远的地方收到林珏茗的短信，她说徐朗朗你相信我是真的喜欢上他了吗?我知道你一定不相信的，但没关系，我还是要谢你，谢你一直没有跟他说那件事。
她说徐朗朗对不起。
我在攒动的人头里寻找她的影子，而她和陶然，竟然一眨眼就不见了。这句对不起说得多简单，她永远也不知道。在这之前，我的心里，有多少多少的绝望。和委屈。
我也就是在这样的时刻看见了金色头发的严衍。看见他的时候我第一反应就是转身离开，但是，他犹豫了一下，径直向我走来，对我微笑。
他说徐朗朗。
我不说话。
他说你什么都知道了是吗?
我看着他，假装若无其事，什么，
他深吸一口气，对不起。
我笑了，几分钟之内，两个人跟我说对不起。可是，对不起又怎样’
金色头发的严衍站在我面前，盛夏如火的骄阳照得人眼花缭乱，他就像我们才“认识”的时候一样，披了一件美丽的金边衣裳。
我说没有对不起，我们本来，就没有相遇过。
严衍愣了愣，手机在指头上划了一圈，又一圈。他说徐朗朗你是记恨我么?可是，我从来没有骗过你，我答应林珏茗的时候，根本没有想到，会是这样的结局!
我有眼泪在眼眶里，我说怎样的结局?怎样的结局呢?怎样的结局，后果都是一样的!你与她骗我的时候，便该猜到结局!即使不是我，也是错!
严衍摇头，不一样，徐朗朗，你是个意外!
我没有说话，转身跑开，一直跑了很远很远，跑出了校门。我站在我们曾经相遇的地方，回想那个很久以前的傍晚，他上扬的嘴角，挑衅的笑，脸上的孩子气。
我真的恨过他吗?我恨他，是不是因为我以为他从来没有喜欢过我?
但是，现在，什么都来不及了，即使我原谅他，时间也回不去了，我们就要开始自己的新生活，将过去统统忘掉，就像我忘掉林珏茗，忘掉她曾利用陶然，也忘掉自己曾经是第一名，曾经喜欢一个男孩。
那么，就这样算了吧!我回头看那熟悉的大门。甩甩头，有。眼泪落下来。再见我的严衍，再见我的爱情，再见我的青春，就当，我们从来不曾相遇过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