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使落幕,青蛙离场
啊!我恨李白!
不知道是谁把我的这件小轶闻讲给了语文老师听。当我正在教室里奋笔疾书地罚抄“罗素”的时候,语文老师来到了我的面前。她说:“我很高兴你这么努力地想提高写作水平。加油,只要努力,就能做到。”
我亲爱的语文老师啊,我好想跟你说对不起,我这么努力不是为了想提高作文写作水平,而是为了我的青蛙男。我亲爱的语文老师啊,我好想跟你说谢谢,再抱着你亲一口,你在这个黄昏给了一个暗恋中的女生莫大的鼓励,只要努力,就能做到,爱情也是这样的吧。
[假的癞蛤蟆只爱青蛙]
我把自己填好的歌词递给魏可柏。我好紧张呀,他在一边看的时候,我就在一边拿着把小刀慢吞吞地削苹果。我是个爱哭的女生,也是个会为自己撑场面的女生,只要他把我的稿子扔在地上,我马上用小刀割破手指,这样就可以名正言顺地哭了。
可是糟糕的事情都没有发生哎,魏可柏像挖到宝一样地称赞我说:“你的词填得真可爱。”
可爱?“天漏了,鱼哭了,树倒了,人没了……”这样悲伤的词魏可柏竟然会说可爱?我无语地看过去,啊,我拿错了,这张纸上写的不是我奋战了一个星期写出来的歌词,是两年前我随手写的一首叙事诗。
大意讲了这样一个故事:森林里的小红帽爱着青蛙,青蛙爱着癞蛤蟆,癞蛤蟆爱着树屋里的小男孩。小红帽向森林女王要了两瓶魔法药水,带着它们去找了癞蛤蟆,她愿意与癞蛤蟆调换身份。于是小红帽变成了癞蛤蟆,她终于可以和青蛙在一起了。
“这样真的可以吗?”我很不自信地问魏可柏,“万一有人向你扔臭鸡蛋怎么办?”
“别担心,哥不怕。”魏可柏安慰我,他又说,“你这一句写得真感人,‘小红帽觉得,真的喜欢一个人,就是不在乎自己是什么,只在乎他是什么’。”
魏可柏,如果可以和你在一起,我真的愿意变成癞蛤蟆。我会让世人知道,癞蛤蟆有两种,一种是真的,一种是假的,真的癞蛤蟆想吃天鹅肉,假的癞蛤蟆只爱青蛙。
魏可柏他们乐队的小型演唱会顺利开唱了。
坦白说,魏可柏在舞台上表演的姿态真的不怎样,他笨乎乎的,手和脚都不知道该怎么摆,扭腰的样子也很好笑。可是我却觉得这样的魏可柏才更显得弥足珍贵,人们日后在说起他的时候就会这么说:“魏可柏啊,他的腰虽然扭得很好笑,可是他的歌声真是让人惊艳啊!”
最好,日后人们还能指着我说,喏,她就是那个歌星魏可柏的女朋友呀。《爱着青蛙的小红帽》就是她填的词哦,他们可真是天造地设的一对璧人呀。
演唱会结束后,所有的人都走了,只有魏可柏、我,还有那个踢球不爱穿衣服的王子信留了下来。王子信不知道从哪里拉出来一个大箱子,里面装着炭、小炉子、还有一大堆的食材。
我问魏可柏:“你叫我留下来说有好吃的,就是这样?”
魏可柏一脸无辜地说:“你不是说你最喜欢吃火锅吗?王子信可是火锅专家啊,我求了他半天,他才答应给你来上一顿。”
我皮笑肉不笑地说:“是啊是啊,可是大热天的吃火锅真有创意啊。”
当王子信把火锅弄好后,我深深地为自己之前的出言不逊感到愧疚,因为实在是太好吃了。用一句有点恶心的话来形容这种好吃,那就是,我想把自己的舌头也给吞进去。
吃完火锅,我们还不舍得散,三个人围成一个圈坐着侃大山,侃累了就席地而睡。我醒过来的时候,天空已经露出了鱼肚白,魏可柏和王子信都还没有醒。我打量着魏可柏的脸,有点色迷迷地想,亲一下,可以吗?
我笨拙的嘴还没有贴上去,魏可柏就醒了。我吓得赶紧扑倒趴下,装睡。我一边装睡一边忍不住地想,魏可柏现在在做什么呢?他会像刚才我打量他那样打量我吗?如果他这么做了,是不是表示,他也有点喜欢我啊?
我悄悄地微张开一只眼睛,眼泪一下子就出来了。魏可柏没有像我想象地那样专注地看着我,他走了。王子信的衣服被我的泪水打湿了,他撑起身体,我才发现自己趴在他的身上。王子信说:“你怎么了?”
我拼命地摇头,拼命地掉眼泪。
[我幸运地遇见了一个好人]
我和王子信的故事开始得就像猫和鱼的关系那么简单。猫对鱼说“我可以吃你吗”,鱼说“你吃吧”,然后猫就把鱼吃了。
王子信在演唱会后的第三天来找我,他说:“以后我常常给你做火锅吃,你看行吗?”
我点点头说:“行。”
然后我们就在一起了。
王子信没有问过我喜欢他什么,正如我也没有问过他喜欢我什么。我会和王子信在一起,是因为演唱会后的第二天,我站在大红大紫的餐厅外面,看见魏可柏坐在里面和一个女生吃一碟泡泡冰,这个女生就是抛物线姑娘。
抛物线姑娘,我还没来得及告诉你我喜欢的人是谁,你就已经和我喜欢的人在一起了。我还记得你对我的好,所以当你牵着魏可柏的手坐在餐厅里向我招手时,我还是对你们笑了。
当时我有一个不善良的念头,如果魏可柏没有对我笑,我就走上前去问他:“为什么你不笑,是因为你喜欢的人不是此刻正牵着的人对吗?你等遍所有中学的门口只为找到我,是因为你喜欢我对吗?”
可是魏可柏对我笑了,他牵着别的女生的手对我笑了。他喜欢的人不是我,我不想当一个丢脸的告白者。
要忘记一个人的最好方法,就是喜欢上另一个人。曾经我对这句话嗤之以鼻,现在我对这句话奉若神明。我很努力地喜欢王子信,他长得多好看啊,那么多的女生喜欢他,将来他还会是一个影视明星。
可是,我真的觉得“歌星的女朋友”比“影视明星的女朋友”好听。多么微不足道的一项理由,我嘲笑自己矫情。
王子信生日这天,只有我和他两个人过。吃蛋糕的时候,王子信问我:“麦妙,你喜欢我什么?”
我想了想说:“我喜欢你火锅做得好吃。”
王子信顿了一下,说:“你想知道我为什么喜欢你吗?”
我吊儿郎当地回答他:“说来听听呗。”
王子信说:“因为魏可柏说你喜欢我。”
我咀嚼蛋糕的嘴瞬间僵住。
王子信叹了一口气,继续说:“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这么说,但我想他一定是弄错了。”
我真讨厌自己,爱哭鬼,哭死算了。
王子信给了我一个友好的拥抱,他告诉我:“麦妙,去找魏可柏吧,我觉得他是喜欢你的。你要勇敢一点,诚实地告诉他你有多喜欢他。”
王子信真是个好人。不是每个失恋的女生身边,都会有这样一个好人。所以我觉得我很幸运。
[我把这袋榛子全倒进了嘴巴]
我变成了一个坏孩子,不吃饭,不上学,每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像条死鱼一样地捂在被子里。我的脑海中不停地回放那天我去找魏可柏告白,他跟我说的话。魏可柏说:“其实我对你也是有过感觉的,或许是因为你爱把通讯录弄得五花八门,又或许是因为你手机相册里那张噘着嘴的照片实在很可爱。”
魏可柏明明是喜欢过我的,可是为什么我们没有在一起?我放不下,一遍又一遍地纠结魏可柏说的关于我和他错过的那些细节:在足球场边,王子信跑过来时,我涨红的脸;演唱会第二天的那个早晨,我趴睡在了王子信的身上。
如果当时在足球场边,我很大声地叫了魏可柏的名字,我们今天会在一起吗?如果演唱会第二天的那个早晨,我让魏可柏知道我在专注地打量他,我们今天会在一起吗?如果我一开始就告诉抛物线女孩,我喜欢的人是魏可柏,对我那么好的她会把魏可柏留给我吗?
“麦妙,我当时的确是赌气才接受了筱图。可是现在,我是真的喜欢上她了。”这是魏可柏跟我说的最后一句话。原来抛物线女孩的名字叫筱图。
我望着书桌上的那一袋榛子,这是我跟魏可柏告白完的那天买的。我自幼就对榛子过敏,把它们吃进肚子里,我就会喘不过气,过敏会导致休克,休克会导致死亡。
时光无法倒流,我宁愿就此不醒。我打开这袋榛子,把它们全都倒进了嘴巴。
[天使落幕,青蛙离场]
我终究还是没有为这场长达三半年的爱恋殉情。
那个下午,我把榛子全都倒进了嘴巴,可是很快我又把它们全都吐了出来。因为我想起了魏可柏的脸,我觉得死前我应该再去见他一面。于是我又跑去了大红大紫,那时魏可柏正在餐厅里吃饭,我看见他把米饭扒开,然后对着藏在下面的炸鸡腿露出了甜蜜的笑容。
在我即将年满18岁的时候,我认为我应该去想明白什么是爱情。魏可柏脸上甜蜜的笑容告诉了我,爱情就是你希望你喜欢的人幸福。魏可柏的幸福感染了我,我不知道自己还要等多久才会遇见一个也让我露出这种甜蜜笑容的人,但是我觉得我应该心怀希望。
有一个秘密,连魏可柏都不知道,他只是知道我喜欢他,却不知道我从什么时候开始,到底是怎么喜欢上他的。现在我要把这个秘密与正在看这个故事的你分享:在我14岁那年,有一天我经过实验室,刚刚第一次上完青蛙解剖课的班级里正一阵骚乱,有一个男生站在桌子上大声地说:“让我们为青蛙排一个小话剧来缅怀它们吧。”
这个男生就是魏可柏。
在魏可柏的策划下,三天后的傍晚,初二•五班的教室里上演了一出小话剧。灯光那么差,几个人举着手电筒为演员打光,音效也那么差,不知道是谁负责选了一首那么土到掉渣的曲子。
可是魏可柏的表演认真而专注,他焦躁又不安地说:“怎么办?美丽的公主就要亲吻我了。我不想变成英俊的王子,但愿这不会真的发生!我希望它只是个荒唐的童话故事,因为我还是比较喜欢我的癞蛤蟆小女朋友。”
那个时候我还不知道几米,我没有看过他的漫画。所以,是这个男生让我知道,不是公主才有人喜欢,即使你只是一只癞蛤蟆,也有人会喜欢你,天地可鉴。那一刻,我多么想成为他的癞蛤蟆小女朋友呀。
最初的心动总是很美好,美好值得怀念,但不值得死守。因此,我要把这个从14岁那年起就藏在我心里的天使放走,让它落幕,因为青蛙已经离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