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食者
息,我都决定留在这里等待他的到来。
经过彻底的清扫。初秋的阳光使小屋很快变得干爽起来,惟一一次外出采购补充了大量的食物和用品,却忘记给小屋换一把新锁,好在这里人迹罕至,不用担心有偷盗的事情发生。
与以往不同的是邮差没有按时来,当我考虑着是否要到邮局去询问时,第二天来了一位新邮差。
所有报刊杂志和来信都杂乱地堆放在一起,一个湖蓝色的纸角从里面探出头来,我抽出它问邮差是否可以查询这封信的投递者以及对方所在的地区,邮差说这封信不属于正常投递,而是发件人亲自放进那只只标明着编号却独属于我的邮箱投递口的。显然对方比我更清楚自己的一切,因为在邮局的信箱库里,连我自己也难以找到那只小铁匣。
这是个模样非常英俊的邮差,他的额前垂着一缕自发。却丝毫看不出他的年龄,让人觉得他来做邮差而不是去当演员实在很可惜。我向他询问前任邮差的下落。并叮嘱下次送件时一定要准时并且按不同时间分别装在防潮袋里保存。他低垂着眉眼告诉我上一任邮差辞职不做了,以后我的邮件都由他来送递,并唯唯诺诺地应承着我的叮嘱。偶然见他一抬头,竟遇到他眼中投来两道凌厉的目光。
邮差走后。我再次打开那只特殊的信封,信里只有浓墨重彩的两个字:“快走!”那只惊叹号下笔非常重,几乎穿透纸张,并被重复地描了又描。形成一条醒目的黑色。从字体上看,这两个字绝不是周祥写的,而且这个词能让我联想到的人只能是我的父亲。
事情变得离奇复杂而有趣,出于职业的本能,我想探知更深一层的情节,想知道当年在我的家里营经发生过怎样的事,而如今又将会有怎样的事情发生在我身上。这封信发来的警告并没有引起我的重视,甚至连一点应有的恐慌也没产生,它只是令我的好奇心更加欲罢不能。
这些年来渐渐平息的夜晚再次被噩梦造访,我在自己编织的梦境里幻视着母亲的死亡和父亲变成恶魔的样子。我披再一次推出门去,却出现了比当初的现实更加疼痛的效果。周祥出现在我的潜意识里。仿佛暗示着一切都是由于他的出现造成的,但我看不到他,更无法了解他对我的家究竟做了什么。
迷蒙中睁开眼,天窗外的星空仍沉浸在黑色的夜幕中,有一团黑影在我睁眼的同时从窗角一闪而过,闪动中有一丝银色的光团从我的视觉里消失了。那种动静并不像平时落在屋顶的鸟类的行动。而更像一个悄悄爬上屋顶来窥视我梦境的人。
我到楼下餐厅为自己煮了杯咖啡,顺手拿起扔在桌上的杂志翻看,书的一角被某种不明液体打湿过,皱巴巴地缩着,想到那个新邮差的失职,突然想起。刚才屋顶上那银色的闪光很像他额前的白发。
第二天下午,我坐在厅里看小说,没有上锁的木门被清晰地敲打了三下,我转过头盯着门板看着,从我现在的位置看不到门外的情景,无法得知是谁站在门外。也许,该来的终于来了。
就在我呆愣着审视着房门的同时,门并没有被再次敲响,门外的人非常有耐心地等待着。这段静默的时间之久令我几乎以为来人已经离开或者根本不曾出现过。
站在门外的是昨天才刚刚来过的那位英俊的邮差,他那缕白发在下午的阳光下闪着淡金色的光,我认真地盯视着他,想从这种光泽的闪动中回忆起昨夜从我屋顶消失的那片银色是否同样属于这片发质。
“我可以进来吗?”他目光依然凌厉,并且不再躲闪我的视线。可以肯定,他今天并不是来送邮件的。
我把他让进屋关上房门。他在我刚才坐过的位置上坐下来,拈起我才读了没几页的小说封面看了看,然后放下静静地打量着屋内的布局。
我为他倒了杯水,在他对面坐下来看着。并不急于和他交谈,等着他先开口。从他的相貌上看。他并不是曾经在我家出现过的叫周祥的叔叔,但此时他坐在那里,身上散发出来的某种气质令我感觉到似曾相识。
“我知道自己的容貌发生了很大的变化,但你真的一点也没有认出我来吗?”他转回头望着我,突然笑了一下,又瞬间收敛回去。
“你难道是……”我不是个傻瓜,只是不能确认自己的大胆猜测。
接着他严厉地问道:“为什么我两次给你发出警告你都置若罔闻,不采取行动?”
“两次?”我疑惑了片刻才想起第一封被我烧掉的信,“第一封信也是你写的?”
“两次信都是我亲自送来的,不可能你没有看到。”他的目光落在餐桌中央那两张湖蓝色的信纸上,便起身走过去:“我送第一封信时你还没有回来,然后……”
他的话顿住了,显然看到了并不属于他的那封信。他扭过头来盯着我问:“他来过了?”
我没有回答,而是惊骇地看着他的眼睛,那双原本黑色的瞳眸在此时变成了血红色,脸上凶恶的表情中交织着愤怒和残暴,这张脸是如此地熟悉,尽管从最后一面至今已过去很多年,但它留给我的深刻印象从不需要刻意地想起。
“……爸爸?”
“他有没有来过?”他急切地把手一挥。并不在意我的相认。
“没有,这里除了邮差,只有你来过。”我本能地回头向窗外探看,“他说近期会来,并且说我的一切都在他的眼皮底下,他会看到你来找我么?”
他没有回答我的问话。依旧追问我为什么不理会他的警示仍然留在这里,他不希望我被周祥找到,更不希望我和周祥发生任何接触。
“为什么不能?当年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你让我离开了家?!”我压抑了多年的疑问突然爆发了。“你说妈妈死了。她是怎么死的?我走了什么?没人追查妈妈的死因吗?周祥到底是什么人?还有……”
我望着他那张彻底改变的面容:“你怎么变成这副样子的?”
“你能不能不问这么多为什么?能不能听我一句话,马上离开这里?”他对我大声吼着。“不能!”我已经不是当年的高中生了,埋藏在心底的疑问如果不在今天问清楚,再次逃离的话也许会成为我终生不解的谜题。
“如果我告诉你事情的经过。你会离开这里么?”
离开这里。意味着我将再次告别自己的生活重新开始,但这一次我肯定不会再次流浪。“好吧,我答应你。”
他沉吟了一会儿,“不早了,先做饭吃吧。”出乎我意料地。他竟然恢复了平静的语气说出这么一句话来。
[素食者]
看上去年轻得与我相差不了几岁的父亲用筷子在盘子里乱翻着。好像我在菜里偷藏了宝物,他把每个碟子都看了个遍,然后放下筷子说:“周祥说的家族是指‘素食者’。你、我、他,都是。”
“这有什么奇怪?我从小就不喜欢吃肉,家里的肉菜只有妈妈吃。后来我接触过许多人,他们都是素食主义者。拒绝食用肉类。似乎是出于动物保护之类的信条。”我记得小时候家里的餐桌上所有沾荤腥的菜只有母亲吃,我和父亲对那种东西一点食欲也没有,而我的同龄伙伴们都是些肉食动物。
“我们不是那种普通的素食主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