恋恋箴言

文/李静玮

  写手创作谈:

呃,又是林卡的故事。

最近有人问我林卡成天倒霉兮兮的傻里吧唧的还幼稚得不得了,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呀。

其实在这些带了童话色彩的故事中,这个神经大条的小女巫有一点点冷漠和与之相悖的嚣张、善良、乐观,也有忧郁的一面。她像大多数独生子女一样被家长保护得太好,生活圈子也不是太宽,所以她谈的恋爱、发生的事情都围绕高中生应有的生活运转,有自己的小喜欢和小欢喜,不会某一天忽然产生了拯救宇宙称霸银河系这样的崇高理想。

不过幼稚是在生活的波澜中一点点褪去的,正如珠玉之圆润依仗打磨,孩子的蜕变总需要一个过程,希望林卡的每一次经历都会使人感觉得到她的成长。

“在阳光中穿行在大雨中伫立在原野悲泣

在河流沉浮走过了峡谷路过了花与蝶

在城镇搜寻在街头失落在楼顶彷徨

在路口困惑错过了时光所以也失去希望

真正的爱情影子绵长内心短小太难以捉摸

翩跹自由不受世间任何蛊惑”

厚厚的《咒术学通论》总共有九九八十一章,其中,第三十六章“恋爱咒语”在七百二十五页章节开始前,编者引用了这样一段古诗。

老实说对于这一章的研究不是我的强项,所以我也一直没明白为什么真正的爱情不受蛊惑而这世界上还有这么多乱七八糟的恋爱咒术。

1

最近的天气不太好,又干又燥,心浮气躁的人们在太阳底下穿来穿去,如同一只只被点燃了尾巴的老鼠。

这种火上加火的天气容易使人上火,连我妈这个脾气暴躁的女巫也没能免俗,她的嘴角皲裂舌头起泡,两个漂亮的鼻孔里汩汩流出鲜红的鼻血。视貌美犹如第二生命的她用棉花堵住鼻孔,皮绳拴住左右手的中指关节,打开抽屉给我几个金戒指和一张药方,让我放学以后去兴隆街换点俄罗斯巫师的下火药。

“记着,该多少钱就多少钱,别贪小便宜。”

“喔。”我应了一声,背着书包出了门。

爬上好汉坡,来到教室,放下书包。在对着斜前面的帅哥同学发完三分钟的花痴之后,一旁的刘扬扬转过头来面向我,一脸倾国倾城的哀怨——这个家伙是我的同桌,一个一边上高三一边梦想着出国留学还一边暗恋隔壁一个男同胞的胖女人。

“林卡,我昨天买了一个巫毒娃娃,但是今天他还是没看我一眼。”刘扬扬叹了口气,说道。

我则在一边纳闷。隔壁那个男生究竟有什么好的,又黑又瘦,像只营养不良的非洲猴子,亏她还天天将心思花在巫毒娃娃和男生的第二个校服扣子上——在我看来,这些东西和科学根本毫无关系,同真正的巫术更是相去甚远。

虽说我也懂得一些恋爱的咒语,不过只是一些曲线救国的小把戏,佛曰心诚则灵——我还是让刘扬扬自己摸索吧。

话到这里我想简单提一下刘扬扬同学的爱情故事——准确地说,是单恋故事。

话说我们的学校,某市第一中学,坐落在一座大山的山腰子上,从学校的大门口到校园的这一段路由一百单八级阶梯组成,正好与《水浒传》里的好汉数目相符,被同学们戏称为“好汉坡”,体力不好的学生是不敢轻易爬上去的,有的人宁愿绕较远的坡道,也不愿累死累活地往上爬。

刘扬扬与她的真命天子便在好汉坡相遇。

当时离上课还有五分钟,她为了不迟到开始顶着烈焰般的阳光往坡上爬。刘扬扬很胖,穿着一件咖啡色的针织短袖衫,身形圆滚滚肉乎乎,同我妈在郊外养的那只毛里塔尼亚大飞熊有得一拼。她的前面走着一个男生,那个男生又瘦又黑又不靠谱,好好地走着楼梯忽然之间一脚踩空,于是一个倒栽葱跌下来,正好掉在刘扬扬的怀里。

从此美女救英雄的传奇一时传为佳话。

刘扬扬挺喜欢那个男生,但那只倒霉猴子走起路来眼不斜视腰板笔直,一副不把别人放在眼里的臭屁模样,只害得她这几日每天带着浓浓的熊猫眼来上课,还念念不忘各种恋爱偏方——着实可怜了她的芳心一颗。

“扬扬,怎么又没什么精神呀?”我点了点口袋里的金戒指,将它们藏入内袋,同她说道,“想去散心吗?我知道一个很好的地方。”

“什么地方?”刘扬扬咕哝道,她的眼睛直勾勾地看向窗外——隔壁班那只倒霉猴子一溜小跑奔向厕所。

感情真是折磨人的东西。我看着没几日便瘦了一圈的扬扬,叹了口气:“兴隆街。一个买东西的好地方,营业员穿成巫师的模样,街上到处是鬼怪模样的人,还有很多稀奇古怪的东西可以玩。”

“听上去还不错哦。”刘扬扬傻乎乎地笑了笑,“那就去吧。”

她不知道我是女巫,每次想带朋友进入非人类世界的时候,都会用这样的理由哄他们。

2

兴隆街在市中心,却不是所有人都能进入的普通街道。

按理说市中心的街巷都应该是宽阔而繁华的,但这条街却与它的名字极为不符。这只是一条极窄的小巷子,地面铺满厚厚的青苔和几乎被青苔覆盖的厚重石板,路的两旁是一些装修低调光线昏暗的小店,时常有装扮怪异的人出入。

刘扬扬说她没有听说过这个地方。这是当然的了。普通人连怎么进去都不知道呢。我们站在城市中心的喷泉广场,脚下是一大块五芒星形状的乳白色大理石。我说,闭上眼睛,向左走一步,后退一步,右手捂住左耳朵,左手摸右边的鼻孔,再说“林卡是个大美人”。

“林卡,你这是在耍我吗?”老实巴交的刘扬扬终于忍不住对我提出了质疑。

“没有没有。”我嬉皮笑脸地拍了拍她胖胖的肩膀——事实上她走那前两步就够了,说,“现在睁开眼睛吧。”

刘扬扬睁开眼睛,看见方才高楼林立的喷泉广场已换成了一条狭小的江南巷子,立时惊得瞠目结舌。

“要灯笼吗?”一只卖灯笼的老鬼提着一长串阴惨惨的白灯笼问我们,“我的灯笼连地府水也浇不灭的。”

我摆手,忙不迭将如丈二和尚般摸不着头脑的刘扬扬拉入巷子深处。

理论上说,每个城市只有一个守护着它的巫师,但在一片较大的区域内,总有一个城市被巫师们定为定点进行交易的场所。与妖魔的满月集会有所不同,这个场所被结界所保护,不被人类所察觉,巫师,鬼魂,僵尸,妖魔——除了无法进入结界的人类,全都可以在此参与交易,交换物品因人而异,当然,也有较为通用的货币,比如我妈给我的那几个金戒指。

我来兴隆街的目的很简单——帮我生病的老妈买一些下火药,顺带陪我的好朋友刘扬扬宣泄一下感情上的苦闷。

“有没有俄罗斯人开的药店?”我逮住路旁一位脖子上缠着一条红色大蛇的男巫,问道。

他搓了搓满是老茧的手,对着街道尽头抬了抬下巴:“你再往前面走走。”

扬扬果然对这诡异的街景着了迷,一路上看着问着笑着,走到了一家药店门口。

“我得给我妈买些下火药带回去。”我指了指那个由俄文和各种符号组成的“药”字,对死盯着一只紫色大蛤蟆的刘扬扬说。

“那蛤蟆像真的一样,真难看。”她追上我,大声嚷嚷道。

“我顶你个肺。”我听见身后的蛤蟆冷不丁地骂了一句,声音粗粗的。

3

这家药店的光线明亮,一眼便看清店内摆设,在兴隆街上可称难得一见。

药店的老板是个俄罗斯巫师,身穿日月星图案巫师大长袍,头戴一顶墨紫色的宽边帽子,山羊胡子一小撮,眯眯眼两只,模样滑稽得很。

我将我妈给我的金戒指放在柜台上,又拿出一张皱巴巴的纸——纸上是我妈用俄文书写的药方。

“喔,她是你带进来的吧。”老板先是看了看一旁的刘扬扬,接着用略微生涩的中文问我,“你是列维·斯特劳斯·叶卡捷琳娜的女儿?”

我点了点头——我妈在嫁给我爸之前还是一个金发碧眼的外国女巫,有着这么个长得不得了的名字,只是到了中国,她便染了黑发戴了有色隐形眼镜。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她听一个叫张爱玲的中国女人说,中国人不赞成太触目的女人——于是她也不想太引人注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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