杀手

文/灯心草灯

  还记得那个童话故事吗?

皇帝长了一对驴耳朵,他警告小理发师要为他保守秘密,说出去就会死。

可小理发师实在憋不住这个秘密,就在地上挖了个洞,把秘密发泄在洞里。

后来那块地里长出了竹子,竹子被做成笛子,笛子吹出了曲子:“皇帝长了驴耳朵……”

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说的秘密!

皇帝的秘密是自己长了驴耳朵!

小理发师的秘密是皇帝长了驴耳朵!

那你的不能说的秘密是什么呢?

“告诉你一个秘密,”小蕾凑近我的耳朵,从唇边呼出的热气熏在我的耳际,让我感到一阵惬意的酥麻,“这个秘密你绝对不可以说出去哦!”

“哦……哦……那,这种秘密,还是不要和我说了吧,我怕我会不小心……”我努力抗拒着秘密的诱惑——我感觉自己仿佛是一只跌入罂粟花丛的蝴蝶,拼命鼓动着蝶衣,却毫无效果,罂粟花新鲜、甜蜜、诱人的味道使我逐渐丧失了抵抗的能力——“不过,不过你要实在想说,那么我就听听看好了……”

“我就是那个凶手哦!”小蕾突然往我的耳朵里吹了一阵凉风,我一时恍惚起来,“你说什么?”

“最近流传得很凶的,专门杀害女中学生的变态杀手,就是我哦!”小蕾的语调像极了玩笑,但我却知道她是认真的。我看到她仿若月牙儿般弯弯的眼睛里,透出了一丝让人不寒而栗的杀气。

“你——你——”我感觉仿佛一根鱼刺卡在了嗓子口,只能发出一种诧异的音节来。

“惊讶吗?还是不相信?”小蕾捧起我几近僵化的脸,仔细地凝视着我的眼睛,仿佛要在已然一片空洞的瞳孔中找出什么线索来,“你知道我不是开玩笑,对不对?你害怕吗?”

“怎么……怎么会?”我终于可以说话了,不过还是语无伦次。我把手放在胸口使劲按了几下,平静了一下情绪,接着便一把抓住小蕾的手,“去自首吧!我陪你去!”

“什么?”小蕾俏皮地挑起了一条眉毛,“还以为你要说什么呐!你难道不问问我的动机吗?你一点都不关心我是怎么想的吗?你不是在学犯罪心理学吗?对于我这样一个活生生的好素材,难道你一点都不好奇吗?”

我一时哑然,一片空白的大脑又被迫地飞速转动起来,“这是犯罪,而且你又不是案例……去自首吧,也许你的心理上、精神上真的有什么问题,法官会考虑减刑的,然后去接受治疗,你一定会好起来的……我,我等你,一直会等下去的……”

我像个失常的机器一般说着,小蕾的泪水随着我吐出的每一个字,而如泉水般涌了出来。

“你根本就不爱我!”小蕾的嘴唇颤抖着,脑袋因为激动而轻微地晃动起来,“说什么你要等我,早之前你在做什么?我们从高中起就互有好感,为此考上了同一所大学,开始交往,你却一点都没有关心过我!一点都没有关心过我心里的想法!一点都没有试图了解我的心思!你甚至对我的任何秘密都不好奇,一心只扑在你的专业课上!”

“我……我不是……”我像一个被老师发现没写作业还谎称自己没带的小学生一样,解释得乱七八糟,连我都觉得自己实在有罪了。

“两个相爱的人之间,还要什么秘密呢!难道你不愿意帮我承担秘密吗!不愿意听我的倾诉,劝慰我,帮助我吗!”小蕾声嘶力竭地质问着我,眼泪更加汹涌地流了出来,把她脖子上水红色的围巾浸湿了一大片,那颜色看上去很像一抹殷红的血。

我凝视着那片血红,心情却突然平静了不少。

“你真的想让我了解你,知道你所有的秘密吗?”小蕾噙着眼泪,郑重地点了点头。

“你也同样想了解我的所有秘密,是吗?”我知道我会得到肯定的答案,所以并没有确认她的表情。我继续凝视着那片血红,小蕾的脸在我的脑海中仿佛渐渐地变得不重要了,那眉眼,那轮廓,仿佛无人看管的沙尘一般随风飞逝。

“你并不是那个杀手。”我冷静地分析着,“其实我对那个案子有一些接触,根据法医的判断,凶手肯定是一个身高超过1米80体重超过70公斤的青年男子,你看看,你的手,你的身体,根本不可能有那么大的力气来杀人的——真实的杀人可不像侦探小说里讲的那么简单,不但要有够坚强的心理和意志,还要有够强壮的身体才行。”

又有一些泪水落了下来,那片血红在嚣张地扩疆展土。

“你之所以这么说,是想引起我的关注吧。真对不起,小蕾,平时的我实在是一个书呆子,对你的关注太少了,也没有什么浪漫的方式让你感动。”我没有抬头,靠直觉伸手擦去了小蕾脸上不断流下的泪水,另一只手则轻拍着她的肩膀,“对不起,我虽然一直在研究犯罪心理,但是却从来没想过好好关注一下你的心理,让你这么难过,要用强装得这么严肃来引起我的注意,我真是太失败了……”

“姜正……”小蕾扑到我的肩上,孩子般大哭了起来。

“这就是你心里的秘密是么?”我轻轻抚摩着小蕾的后背,毛线围巾的手感让我感到安心。“下面轮到我说出自己的秘密了,这个也是不可以说出去的哦!”

“其实你不说,我倒还想不起来了……不知道怎么了,最近总会有一些事情,做过了,我不记得,好像是另一个我做的一样,”我的两只手揪住了毛线围巾的两端,轻轻地拉扯着,“关于那个女中学生杀手……我实在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那么赫赫有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