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局

我晕，“你问我我怎么知道啊！”

“因为她看到了键盘上留下的线索，这个线索只有她和庞滟两个人知道，是庞滟手指上的秘密。张小菲说过，徐苗曾对庞滟喊，说她活该夹破了手指。徐苗这个人我懂，她不是那种语言犀利的人，可她却一直给庞滟面子，没有把庞滟是真正盗窃的幕后凶手说出来。庞滟的手指因为受伤所以涂抹了紫药水，在偷窃徐苗笔记本文件时，紫药水的颜色不小心印到了笔记本的键盘上，她当时一心急于达到自己的目的，肯定没有注意这个细节，而徐苗是个这么细心的人，何况笔记本是她借的，肯定呵护有加的。每一个键盘格她都最清楚，突然出现紫药水颜色，她不是笨的人，她立刻把这些事联想到一起，断定了是庞滟做的，而她一次次地冲庞滟怒吼，庞滟起初的沉默不反驳反应更加表明了她是做贼心虚的心态。”

我示意他停下来，“照你这么说，庞滟就是破坏她笔记本的人？”

“嗯！！！然后舍友都表明，徐苗晚上告诉了她们要从校园后门小道离开校园，又这么巧？她刚说完，人就立刻被凶手盯上置她于死地。在和刘蒙的交流中我们知道，当我第一次问她见过徐苗几次时，她不但把她的一天行动时间地点和证人都说了一遍，还加了一句她有充足的不在场证明。这之前，我们可没有说怀疑她是凶手吧？后来我又问徐苗和庞滟吵架的事她知不知道，她立刻又肯定地说她和庞滟从来就不讨论徐苗的事情，而且还强调她们吵架的事是小事。这是不是也表明了刘蒙做贼心虚？最后让我感到事情趋于明朗的是，在张小菲的数学书上我发现了刘蒙写的β符号，后来张小菲给咱们解释了这个符号的意思，当时我就知道了刘蒙是一个希腊符号的爱好者，我又联想到了徐苗死时身上的三把刀柄。”

我让他停，我大声地喊，“我记得，那三把刀柄分别插在了徐苗的额头、右手腕、右脚腕。”

“对！现在你把刀柄的位置联想一个场景，它们摆出的图像是不是一个“＞”这样的标志？”

我点点头表示同意。

“但是把它理性看待后出现的符号就是“∧”。张阳，你说，这到底是个什么符号？这恰恰就是希腊第十一个符号啊。谁又能精通这样严谨的希腊符号啊？就是她。这个符号用我们的中文理解，它的另一层含义不就是“凸出”、“尖利”的意思吗。那我们同样可以理解为是插入，插入身体的刀柄啊！”

我的心在他的诉说下跳得越来越快了，“所以你想说，这个凶手给徐苗的留言和暗示就是：我要用刀插入你的身体将你致死？”

“当时听见徐苗走后门的消息有刘晨、张小菲和庞滟。后来刘晨和张小菲去上自习了，只有庞滟自己一个人坐座位上，还说自己中间去了趟厕所。她的计划是不是在宿舍得知徐苗单独走空无一人的小道时，想到了这是一个杀害她的好机遇，于是她就告诉了刘蒙。刘蒙立刻赶往徐苗出现的必经之路，将她杀害。完事后庞滟赶到事发现场。这样做只有一个目的，是为刘蒙证明她俩在一起。所以刘蒙一直强调说，她晚上和庞滟在一起啊。”

我已经坐不住了，随着事实真相的披露，我越来越感觉到这两个凶手的残忍。

“这已经是不容解释的真相了。张阳，有件事我不能不给你说，之前刘晨来找过我。她是个好人，她来劝我不要太悲伤，还给我说起了宿舍之间的事情。其实刚开始徐苗和刘蒙、庞滟三人都获得了保研的资格，但是后来院里有了调整，规定名额只有一个。于是徐苗的妈妈就去求徐苗的继父给辅导员和院里领导送了大把的钞票，所以刘蒙和庞滟就这么被刷下来了。纸里包不住火，后来得知真相的两人立刻对她产生了厌倦和痛恨，所以三人的关系才发生了巧妙地改变。”

薛睿不忍心再说下去，说话的过程中好几次低头揉眼睛。“之后心肠毒辣的刘蒙想了这个计划，叫上了微机水平超好的庞滟助她一臂之力，破坏徐苗保研的文件和论文。犯罪心理越加增强的她最终选择了杀死徐苗。”

他痛苦的表情看着我，递给了我一张纸条。

“这是刘晨给我的，她在徐苗上周的课表里发现的。”

我看后，愣在原地，模糊了双眼。

■

那晚，我陪他跑到了路边的饭馆里，喝了整整一夜的啤酒。他喝得醉醺醺的，哭一阵笑一阵。哭的时候大口地灌啤酒，眼泪哗哗地跟着涌出来，他不让我碰他，他自己一手抱着啤酒一手擦眼泪，可是这眼泪，却怎么擦也擦不净。

他心里的痛，我不明白，可是我懂。

他又突然笑出声，指着那张被泪水浸湿的纸条冲我吼：“你说我傻不傻啊，哈哈，天底下没有比我更傻的了。我喜欢她，为什么要分手呢？”

“这些话她干什么不面对面说出来啊，还非得写纸上。徐苗，你说咱俩谁傻啊，你现在倒是想给我说这话呢，你说得了吗你？你都死了，你都是死了的人啊。”

说完这些，他又趴在桌子上哭起来，一整夜就这样来来回回，看得我心疼到了心眼里。

别人都不知道，只有我看见了那张纸条：

薛睿，我仍然喜欢你，希望你也一样。

这行字，距离她死的时间，整整七天。

这份情，距离他们分手的时日，整整七个月。

■

刘蒙和庞滟被警察带走的时候，刘蒙戴着手铐，含着眼泪看着他，“我要去陪她了，你记得多给她烧点纸，她怕寂寞。”

薛睿头一低，目不转睛地望着地面，“别说了，你们走吧！”

庞滟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我们，她笑着说：“我等这一天已经很久了，真的，你们解救了我。”

警车鸣笛而去，我擦擦眼角的泪水，连我自己都不知道，我为什么会哭？！

如果有后路，我们又怎么可能面对现在的结局。

假如有后悔药，她们怎么会有那么残忍的想法。

或许他和她，也能在一起了吧？

关于薛睿，他从来都不告诉我们他和徐苗分手的真正原因，有人问过，却被他揍得找不到东南西北。我只知道，他一直痛恨别人问他这个问题，他不允许别人问，谁都不行。

可那晚我却知道了。事实上我真的不想知道这里面的是与非，只是他一直哭泣地对着天空喊，看着我的眼睛喊，喊得撕心裂肺，歇斯底里：

“徐苗，为什么，为什么我一定要是你那个从未谋面、你厌恶的继父的儿子？！”

我愣在原地，掏心挖肺地想要说话，却发现哑了喉咙，无以言表。

纵使长久的爱温暖了掌心，而命运的折翼，却只能换来生生世世的两两相望。

错的时间，对的人。对的机遇，错的命。

如果将回眸的次数积累到成千上万，是不是就可以换来下辈子执子之手的归望。

看着这样的他们，分割、平行、再无交集。

我的脑海里翻来覆去地循环着这几行字：

时光与海不相逢。

时光。与。海。不相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