殇局
她讲得很清楚，感觉那天发生的场景就像在眼前放映一遍似的。我不知道薛睿怎么想的，但是他目不转睛听的样子似乎也明白了这一切的来龙去脉，他又问，“那第二次见她呢？”
“第二次是在晚上，本来一起说好去上晚自习的，结果徐苗说晚上要出校门一趟，好像有什么重要的事情。她保研了文学院，辅导员力荐她，非常看好她。她害怕晚上不学习出门玩儿被老师发现，所以临走前告诉我们她要走学校后门的小道离开学校。”
“她说走后门的时候在场的人都有谁？每个人都听见了吗？”
她又想了想，说，“当时有我、刘晨、庞滟，刘蒙不在屋里。应该都听见了，当时我们都坐在床边聊天。”
薛睿又追问了一句，“徐苗走后有人离开宿舍吗？”
“她走了一会儿我们就去上自习了。在自习室的时候我和刘晨坐在一起，我们去楼下超市买过水，庞滟自己坐，好像期间去过厕所。”
薛睿站起身，以我看，他似乎把想知道的问题已经了解清楚了。他看看张小菲桌子上的物品，突然表现出一种很好奇的口气问，“这是什么？看起来感觉蛮有意思的啊。”
我也顺势看过去，她的数学书上用蓝色的圆珠笔写了很多公式和计算，但是在整页的蓝色笔迹上，突然出现了一个很显眼的β标志。虽然平时的数学课本上用红笔注明重点经常写写画画很正常，但是这个贝塔是用非常明显的紫色荧光笔写在书页上的，而且依照符号的书写，很明显这不是张小菲本人的笔迹。
“这个呀？”张小菲笑着解释说，“这是刘蒙给我写的。她这人特别有意思喔，她的父亲是个符号研究学家，她也继承了她爸爸的符号细胞，平时有什么事情她从来不给我们写字条或者留言，而是用符号代替她的思想。刚开始我们还都不习惯，后来就慢慢习惯了，比如这个β吧。这是上周我数学卷子的计算题不会做，她答应给我讲解的，结果这周她比较忙把这事忘了，等有时间的时候再给我留言。你看，今天我打开看数学书的时候，就意外发现她给我悄悄地留下了一个β，这也就是说明她今天有空，要给我讲习题啦。”
薛睿一怔，表现出的表情让我很诧异，他连忙问，“她自己拿了你的书悄悄地给你写上了这个符号吗？”
“对啊，她经常这样用符号和我们悄悄交流的，所以我才会感到有惊喜感呀。”
“好，我知道了。”薛睿起先很红润的脸色现在变得很难堪，大门被关紧的一刻，我听到薛睿沉重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他说，“只差最后一个步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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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对庞滟一直没有太深刻的印象，即使一同上过课，做过实验，但是因为没有近距离的接触和说话，她在我印象中的形象一直停留在模糊的状态。
今天这样近距离地感受到她的存在，这是第一次。
她正坐在图书馆的长廊里看书，那本灰色封面的文学史，看得我眼睛都要溢出烟雾来。
薛睿上前很有礼貌地打了个招呼，说，“准备考研吗？开始看文学史了？”
她微微一笑，很客气地回答：“嗯，再不准备就要来不及了。”
庞滟说话的语气很温柔，是那种一听就是淑女类型的声音。
薛睿想了一会儿，直入主题地说：“今天来找你实在是因为有点事情需要你帮忙，不知道你能不能尽力帮助我们一下。”
“什么事？”她一头雾水地问。
“关于徐苗的事情，你们住一个宿舍，我想很多事情问问你们周边的人，或许会更真实一些。”
她合上书，表现出的淡定超乎我的意料，“你不是她男朋友吗？”
“你当天见过她几次？”薛睿不理会这句话，埋下头又抬起来，我看得出，他难受死了。
她摸了摸头发，说，“哦，两次。上午一次晚上一次。”
“能具体说说吗？”
“具体？”她面无表情地看着薛睿，“早上是在宿舍见的，晚上她去校外有事，我和其他几个人去上自习了。”
“我听说，早上你们吵架了。”薛睿一针见血的问。
她一愣，“吵架？那算吵架吗？应该是咒骂我吧？没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她想多了，我也不想和她计较，很快就没事了。”
看得出她不想多说，薛睿扫了一眼她的手指，食指处包扎着纱布，透出了紫药水的颜色。
“晚上徐苗出去后，你在自习室都做了些什么？介意说吗？”
“看书，找论文材料。”
还没等薛睿问，我立刻说：“这期间离开过教室吗？”
她眉头一皱，反问我，“你这话什么意思？”
“你可以不说。”薛睿冷静地回答她。
“去了一趟厕所，很快就回来了。”
薛睿的手机这时突然响了，他很自然地朝庞滟说，“再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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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薛睿坐在我的桌子对面。淡定的眼神从他的眼睛中折射出来，“我现在很清楚，你呢？”
我一愣，“你很清楚？清楚什么啊？”
“就是我昨天说的那些。”
哦，我顿时想起他昨晚的那番判断了。
“徐苗在死亡当天的活动范围是学校，想要出校，但是在通往学校后门的小道上被杀害了。而且事发当日清早，她和宿舍室友庞滟发生争吵，情绪很暴躁。重要的是，她夜晚离开宿舍前往校外时，她告知了在场的舍友自己要走后门小道。”
我不惑，“这能说明什么吗？”
他不理会我，“她与前好友关系突然疏远了，她们宿舍的所有人都有事发不在场的时间证明。”
我知道他又陷入对徐苗的负罪感中了，从昨晚到现在，只要有一点关于徐苗的事情，他就一定会像现在一样自言自语。
“她离开校园时决定走后门小道，知道这个消息的只有同舍舍友，她半小时后就死了，是谁把她必走的这条出门通道告诉了凶手？而且你不觉得她当日和庞滟争吵后当日就被杀害了，这之间能没有关系？还有啊，为什么刘蒙突然同死者的关系疏远，并改同庞滟亲密交往了呢？这都太蹊跷了。”
我依旧不理他，我觉得只要给他空间思考，这比安慰他管用。
“你说，她清早和庞滟吵架时说的那些话到底是什么意思？凶手为什么要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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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受不了他了，我大声喊出来，“她已经死了，你问再多的问题她也不会起死回生了，你不是太上老君，没有回生药！所以！！这都是警察的事，你管不了也没法管！”
“可我只想给你说说我的观点。”他竟然含着眼泪看着我，他快哭了。
我叹了口气，“哎，我觉得吧，凶手肯定是徐苗平日接触的人，首先你想啊，杀人犯想要杀一个人的时候都是有动机的对吧？如果徐苗对他没有造成杀人的原因和目的，那他杀害她就没有意义了对吧？在徐苗死亡前两天，也发生了两起动物死亡事件，有这么巧的事吗？死了动物后一个大活人立刻死了？你说的对，可能是凶手铺垫杀人的前奏。最后徐苗临死前给舍友说她要走后门小道，说过之后的半小时她就死了，有哪个凶手能在不知道死者行动地点的时候就这么准确无误地找到她并用最短的时间杀害她呢？”
“和我想的一样啊，可我表达不出来了，我乱了。”他痛苦地摇摇头，“有件事很巧合，凶手对老鼠使用的手段是分尸。对兔子的手段是割断兔子的双耳，挖掉了双眼，截了四肢。而徐苗被杀害后，身上意外出现三把刀柄。”
我替他总结，“你是想说这三起案子排列顺序是老鼠、兔子和人是吧？”
“对啊，这也充分表明了凶手的一个内在犯罪意识，他要杀害的物种是由小到大，从小老鼠到一个大活人，连作案手段都是一样。这不也正是说明了凶手的真正目的是杀人而不是杀动物吗？他是不是想告诉徐苗，她快要死了？不然，凶手为什么偏要残害徐苗周边能让她直接接触和看到的动物呢？”
我转念一想，“也对啊。”
“我们和徐苗舍友交谈后，知道徐苗和庞滟当天在清早吵过一架，而且徐苗为此很动怒。张小菲直截了当地告诉我们，徐苗是为了键盘的事情和庞滟争吵的，在这事儿上，庞滟和刘蒙都说这是件小事情，不值得她动火。可刘晨和张小菲都记住了徐苗对庞滟说的那几句话，你还记不记得，她说‘原来绕了一圈，起点就是你’这句话别人看不懂，但是你和我最懂。徐苗向我们说过了她丢失了重要证件和论文的事情，她急切想知道这个能破获她密码还把她文件和论文做过改动的人是谁。我觉得盗窃她东西的人首先要具备一个条件，那就是经常能看到她的笔记本对吧？这样才有更多机会接触到笔记本从而下手破获密码啊，可徐苗早上为什么要冲庞滟大吼大叫呢？”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