邮递员
把信件放进纸箱里,老宋又喝了一口酒,算是壮胆吧,传达室门外是一片空地,顺着空地往前走是商学院已有百年历史的教学楼,教学楼左侧是一个人工湖,湖中有一座桥。汉白玉的大桥,老宋刚来这里时觉得这桥很漂亮,在一片碧湖上有种断桥相逢的感觉,可是有些事情并不是表面所见的。
因为那桥是一座鬼桥,这还是老张告诉他的,老张当了邮递员这么多年,从他手上投递的邮件都能绕地球一周,第五年的时候他发现了一个秘密,就是送去商学院的很多封信都被打回,后来在好奇心驱使下,老张打开了其中的几封,无一例外都是空白的,在邮递员中间本来就有一个故事,传了许多年也没人知道是真是假:三十年前有个老邮递员路过一幢房子的时候,从一个女人手里接过了一封信,就是本市的,也在他的管辖范围,他把那封信送到收信人手里的时候,突然发现那张邮票很特别,是一张印着灰色烟尘的邮票,而这张邮票在邮递员的鉴别后证实是假的,邮递员只得拿着信再去那家,要求寄信人更换邮票。可是不管他怎么敲门都没人来开,他好奇地从猫眼往里看,却只看到火红的一片。后来邮递员自己换了邮票,帮那家把信送了过去,收信的男人看了信件晕倒在地,后来邮递员才知道那个托他寄信的女人已经死了三年,而且死相凄惨,是被丈夫挖眼而死的,他看到的不是屋里装潢的红色,而是直直地对着女人没有眼珠的血眼眶!后来那封信一打开,竟然是一个字都没有的空白信,只有格子线是红色的,带着血色,老一辈人都说空白的信是邮给死人的,不送到死人会生气。
宋启正把一箱子的信件倒在桥边的石头上,绿色的湖水映衬的汉白玉桥散着一股冷光。
“都投胎去吧,别害人了,死了就是死了。”宋启正喃喃自语,把一封一封的信扔进火里,他感受得到身边的怨气越来越重,而那封紫色的信不管如何烧总是好好的,宋启正急忙从火堆里掏出那封信,只见上面写着陶静两个字。猛然间,宋启正回头看去,碧波的湖面上一丝涟漪浅浅地晃动,就像迎面走来一个人,宋启正连忙从怀里掏出那个黄色的咒符沾了吐沫贴在自己身上,那还是他去年在寺庙里求的。
那股阴冷的气息越来越弱,宋启正松了口气,回头的时候不觉又吓了一跳,黑灰被风吹起来在地上拼成字:回吧。
宋启正连忙拿着那些信件往回跑,以前烧信的都是老张,这活儿真瘮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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警察来到商学院调查情况的时候刘明杰正巧来送信,商学院死了一个学生,死在湖边,溺水死的。清早被人发现的时候尸体都发胀了,宋启正依旧是挑信,拿到那封紫色信的时候顿了顿,但还是拿了起来,刘明杰再次疑惑,却没有过多地问,其实有的时候他以为他很聪明,能以那种方法要来女孩的手机号,没想到女孩更聪明,告诉他的是一个停机了一年的号码。
刘明杰跟老宋说:“大爷,你们学校是不是有个叫陶静的女孩。”
听到那名字宋启正皱了皱眉:“问这个干什么,有没有,与你有关么?”
刘明杰一听这话有些生气,但还是好言地说:“前几天她托我送了快递,最后被退了回来,那天听她说这快递挺着急的。所以打听一下。”
陶静的快递,宋启正愣了一下不觉怒道:“没有,没有这人,你一定是听错了。”
放下信刘明杰离开,走到大门口的时候不觉咒骂宋启正,该死的老头。宋启正打了个喷嚏,然后把那些特殊信件放在纸箱子里。才把箱子塞进桌子下,就有人敲门,是警察,为首的警官看着宋启正,眼神锐利。
问了一些情况,警察开车离开,宋启正看着警车走远,拿出昨晚烧不掉的信件,老张说过,第一次收到信的鬼都喜欢自己来拿,烧是烧不掉的。
宋启正放好陶静的信,拿着那些写给正常人的信送去大楼内的教务处。离开的时候教务处的小秘书跟宋启正说:“宋大爷你把我这封信捎走吧。”
听到小秘书如此说宋启正吓了一跳 ,不觉怒道:“什么捎信,是带信,捎信是……”给死人的,后四个字到了嘴边硬生生让宋启正咽了下去。小秘书一愣不觉道:“捎信和带信有什么不一样?得了大爷,你把信给我带下去吧。”看到宋启正离开,小秘书不觉笑道:“这老头脾气还不小。”
拿着那封牛皮纸的信,宋启正都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了,老张说过,活人若是烧信就离死不远了,捎信,烧信,他给活人捎信,给死人烧信。
回去的时候宋启正特地绕到了湖边,昨天烧信的烟灰还在,被人画了很大的一个白圈。
“听说是被女鬼引诱下去的……”
“才不是呢,说是博士考试没通过,自杀……”
“都不是,我听说是家里死了亲人他昨晚来烧纸,让女鬼不小心给带下去了。”
宋启正没有做声,看了一会儿就转身离开了,脑子里总是昨晚那两个字,回吧。
老张,那是老张的字……
再去送信的时候刘明杰很聪明,他把信放到了大的白色信封里,依然署名陶静,但却在宋启正挑完信件之后才塞进那堆要送去教务处的信件堆里,这样这老头就不会莫名其妙地给扣下了。
陶静打开那个大信封,里面还有一个紫色的,打开紫色的信封,信纸上却什么都没写,陶静道:“哪个缺德的恶作剧。”也许很多人不知道空白的信是写给死人的,要是陶静知道,她绝不会骂也不会老实地坐在这里,而是早已去了拱辰大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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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班的人陆续地走进教学楼,教务处的门却依旧关着,门口聚了一大群人,想必又是门锁坏了,宋启正带着后勤来修锁的人打开办公室的大门,只见小秘书躺在地上,双手狠狠地掐着自己的脖子,满脸青紫,已经死了。
警察得到消息来到现场的时候,现场外聚满了人,陶静是新分来的大学生,刚刚毕业两年,家境也很丰厚,没有感情危机,她绝不可能自杀而死。
宋启正看到陶静桌子上的那封信就明白了,朱砂的封线,那是给死人看的信。她收了给死人的信。
警察问着教务处领导,想查一下最近陶静有没有什么怪异的行为,领导摇头不觉想到,那天宋启正恼怒的画面,警察听完后道:“你觉得这儿有什么异常吗?”
领导道:“宋大爷在我们这儿已经十多年了,从没有对我们这些人发过什么脾气,那天却气得厉害,办公室的人还说这老头不知道吃了什么枪药。”
“是吗?”警察并不在意,人在思想的支配下,过度劳累,过度刺激,都会造成一种精神压力,这种压力支配人的精神暴戾。
又问了些情况,警方带走了那封上午陶静才收到的信,离开现场的时候警察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角落里有些胆怯的宋启正,四目相对,宋启正逃避一样低下头。
他一遍一遍地跟自己说,和他没关系,这个陶静和那个陶静重名,碰巧收到了那个陶静的信。那些都不是他的错,是鬼在作祟,可是谁又相信这世上真的有鬼?
桂花酿喝了一杯又一杯,宋启正对着空气道:“老张,我知道你没走,你跟那些人打了一辈子的交道,你帮帮我,我给他们烧信就别再乱闹了。”
敬老张的那杯酒洒了,酒杯也摔在了地上,宋启正听到声音吓了一跳,看过去,那撒了一地的酒分明就是老张的脸。
“老张你真的还在,怎么着,我怎么才能像你一样和他们相安无事?”
拱辰大街,一甲十三号,那是老张用酒水写下的,宋启正记下来,水就没了,屋里那股阴气也散了,他知道老张回来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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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明杰接到齐晓辉的电话时,正在给北陆大街送邮件,那个叫陶静的女孩就这么无声无息地消失了,自己写的那么多信件也没有回复,不觉间他又望向了那天看到陶静的小花园,真是众里寻他千百度,得来全不费功夫。白衣的陶静举着一把洋伞站在雕塑下,样子有些落寞。
放下车,刘明杰走了过去,这次他小心了很多,并没有直接就打招呼,反而陶静先道:“是你,上次的快递真是拜托你了,不然我们全组的设计都会因为我毁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