罪过像
他却不答,神秘一笑,自我介绍:“我叫庄奇奇。”
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是李磊的那个歪歪咧咧的涂鸦!真的很像!“你认识李磊?”我猜测那画是以他为原型画的。他点头回复我的问话。我刚想再开口却被一个熟悉的聒噪声打断了:“哎!小彬,怎么样?”韩晓昌紫色的身影颠颠儿地跑了过来。“什么怎么样。”明明一个男生,为什么要像女生一样八婆呢。
“喊!少装。咱们可都等着你讲李磊的事呢!”韩晓昌的不可一世的模样真是欠扁的典范。
“我看只有你一个人对此感兴趣吧。你们知道的比我知道的还多,你叫我说什么?”
“不,你去了李磊家,你一定知道什么……”这个机灵鬼附在我耳边轻轻的说了这么一句。回过神时,他已经伴着那轻快的上课铃声跳跶回自己的座位了。
告诉他?韩晓昌聪明,没准他能寻出个所以然来。既然这样,我也就很大方的向韩晓昌招手邀他共进下午茶。
“小彬你偏心!不请我们。”好友赵元和陈休一副很不平的样子。
“小彬,李磊是不是昨晚酒喝多了?”高迪战战兢兢地问。“李磊不喝酒。”钱小蕊赶忙拦下话题。“警察怎么找小彬啊?”于是全班都参加进了这场无休止的讨论会。
还好班任老于没追究我一上午的旷课。安度下午课后,我并没有像往常一样直接回家,而是履行约定同韩晓昌去了学校对面的一家茶阁。当然不是只喝茶那么简单,喝茶的同时我把自己所知道的、所怀疑的全盘向韩晓昌托出。韩晓昌聪明的大脑是让我信得过的原因,不需要他守口如瓶,只希望他能帮忙解开这些不起眼儿的谜题。看似不起眼儿的东西,却左右着全局的性质。
“你的意思是……这是一起谋杀?可是罪犯又绝对无法通过安保森严的小区、遍布监控器的高层以及他那大门紧闭的家……从窗子是基本不可能的,况且当时他父母还在家……”韩晓昌像是在自言自语,脸上是思考的表情。
直到杯里的茶凉透了,他才定定地看着我说:“这是一起不可能犯罪!”
“我知道。”
“当将一切可能排除之后,剩下的那个即使再不可信——答案也只能是它!”
“你是想说……”
“小彬,我有一个大胆的假设!”
“什么?”我看到他双手颤抖得很厉害,眼神也飘忽不定的,并不看我。
“还需要验证一下,你要等我电话!”韩晓昌倏地站了起来,不待我再问,他便已经消失在门口了。怎么也无法想到,那如迷雾般淡紫色的背影是死神的招手。
大约六点,天色已经暗了,我仍坐在家里盯着手机等待着。这是一个人显得大,五个人显得挤的家。灯没有开,太阳也已掉了头马上就要沉下去了,屋里很黑。只有墙上那些画陪着我。盯着那安静的手机不免想东想西。韩晓昌是不信任我?不然他刚刚怎么不说出他的猜测?转而一想,毕竟,我俩也没什么交情的。那他为什么又要让我等他电话?他还是信任我的吧……
我确定,当手机屏幕显示6:04的时候它叫了起来,我立刻接了。
“小彬!叫大家小心!是……”
“是什么!”我听到东西翻倒的声音,他在与谁搏斗?不,他一定是弱势一方,而且很危险,不然他怎么都不叫喊!想到这里,手就不由得抖了起来。“韩晓昌!韩晓昌?”我不断呼唤他,却没有任何回音——对面好安静。我一边不放弃地呼唤他,一边蹬上鞋子下楼拦住一辆出租车,直奔韩晓昌家。
在车里,我一边叫司机拨“110”一边呼唤着韩晓昌。此时才意识到把韩晓昌牵扯进来是个错误。但……李磊又为什么把我牵扯进来!也许我真的很自私,都这种十万火急的时候了还在想如果韩晓昌真的遭遇不测了我该如何澄清自己!
更不幸的是我先到了韩晓昌家,而且防盗门没锁。我拉开防盗门,室内没开灯,我连探头进去的勇气都没有,冲里面轻唤几声他的名字应该算是仁至义尽了。可惜那轻声细语被那神秘的黑暗吞噬了。我倒退了一步,再不敢进一步。
他死了吗?不!不要死!我承认自己与他关系平平,但此时的我与他更似一条船上的遇难者,彼此命运休戚相关!他不是已经知道真相了吗!不是只差一句话了吗!一定是想吊我胃口才搞的把戏……我不断地编着一些连自己也说服不了的可能来安慰自己。
经过了一个世纪一样漫长的等待,终于听到了匆忙的脚步声由远及近。当那个影子走过来时我们俩同时一愣,又同时惊呼:“怎么是你!”
但他随即镇定了下来,带着几个人径直进了屋子,我跟在最后。
韩晓昌的家并不大,很容易便看到了他紧锁的卧室门。恼人的是,那门上镶着一大块磨砂玻璃,硬撞开门的话恐怕玻璃会碎掉从而破坏完整的现场。但人的性命要比任何证据都来得重要,如果患得患失,终将得不偿失。警察们是聪明的,他们当即撞开了门,玻璃也“不负众望”地碎了一地。这都不是我们要顾及的,我们真正所顾及的是韩晓昌。但,当看到韩晓昌时,所有人的表情都僵住了。那些表情多是充满了吃惊和疑惑,仿佛在大叫“不可能”!也许只有我是恐惧的,恐惧那来无影去无踪的凶手!
韩晓昌同许多物品一起倾倒在地上,四周满是挣扎过的痕迹。他痛苦地躺在他为之骄傲的画稿中,如一片神秘的紫色花瓣。警察们第一个动作是查看韩晓昌的脉搏,得出的结论是意料当中的窒息身亡。凶器——一只普通的塑料购物袋就躺在韩晓昌身边,凶手却没留下任何痕迹。聪明的警察很快注意到了我一直注意的东西——韩晓昌的手。
韩晓昌的右手还死死地攥着仍然接通着的手机。这就是在通话中我没有听到手机摔下去的声音的原因。一名警察小心翼翼地掰开了韩晓昌的手,取出了手机。
“他……在给我打电话。”我向他们晃了晃手里已被冷汗浸潮了的手机。
“你说什么?!”那名见过我的警察此时咆哮似的大叫。
“由于刚刚事出紧急,一直没有挂断电话。”说着,我挂断了电话,算是承认了韩晓昌的死亡。
对现场拍照取样调查之后才是警官们要我讲故事的时候。当然,这不可能在现场讲,因为事情过于复杂,大家都要捋捋思路再吸收我的言辞。
复杂的事不只是整起死亡事故,也不只是没有凶手的头绪这样简单。主要是现场留下的东西太多了,也太过离奇了。比如满地的画稿;比如打火机躺在椅子上;比如所有画稿之上有一张空白的画纸;韩晓昌死也没放下的手机……这些东西乍一看没什么特殊,可多考量一下就会发现他们出现的地点是多么不合时宜。
韩晓昌仍然穿着刚刚与我喝茶时的那件紫色外套,不同的是他已经失去了富有生气的笑脸。韩晓昌就像自己画里的那些紫色一样安静地躺着,仿佛他也在画里。这房间,这些神秘的紫色似乎想诉说些什么,却又只能无力地看着这个正在进行的阴谋,因为房间不会说话。
3、蜡黄色的莫扬扬
你不配存在!我才配活着!
麻烦事果然还是来了,我不得不去给那个警察讲个故事——在我建议的地点。
我不喜欢喝咖啡,但我更不喜欢警局里的白开水。透过巨大的落地窗,可以看到的是一个流光溢彩的梦幻都市,像画里的一样不真实。可笑的是写实派画作力求真切、惟妙惟肖地把一切真实的世界表现出来,而现在眼前的现世却如画作般如梦似幻。想到这里,不禁笑了。艺术究竟是什么呢?什么才是艺术呢?
“笑什么呢?”这位长得不像警察的警官也寻着我的目光眺望。10层高的咖啡厅可以让人们看到的景色太多了。
“笑你长得不像警察。”
他自己也笑了,也许以前有很多人嘲笑过他长得宽额、方瘦脸、三白眼——像个罪犯。这不能怪别人,要怪就怪那个什么心理学家,非得把罪犯的样子归成一个特定样子,还很有理地说罪犯有共通的长相。也怪这警官自己,怎么偏偏一条不落地按照那所谓的“罪犯长相”长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