寻找李欧
这个人已经面目全非,他的脸被兽藤撑得快要迸裂开,快速生长的兽藤在他的脸上皮肤里游走着,甚至从眼睛里、鼻子里伸了出来,让我根本无法辨认。他会是李欧吗?会吗?
十分钟后,我们站在干燥的阳光地带。
“为什么不去救他,你刚才不是还想救人吗?”我根本控制不了情绪,一边流泪一边冲他大喊,难道说到底他也只是一个胆小的伪君子?
他低下了头,淡淡地说:“现在和刚才不同,有了你,我不能再拿生命去冒险。”
我愤怒的情绪被他的一句话就轻易浇灭了,“对不起。对了,我还不知道你的名字。”我终于想了起来,我们还没有互相介绍自己。
“我叫做华生,你呢?”
我抹了抹眼泪,思索了一下然后回答,“我叫做凯莉。谢谢你阻止我,要不是你,我一定会冲进去的。”我撒了谎,不是说我不会冲进去,而是我的名字。
华生无可奈何地笑了笑,“你认识那个人吗?”
“也许他就是我一直寻找着的李欧。”我的情绪又激动起来。
“你失散的恋人?”华生的表情有些失望。
我点点头,我又一次撒了谎,李欧不是我的恋人,只是我单恋而已。
“你为什么要去实验室找他?他是个科学家?”华生继续发问。
“没错,他是个科学家,是个天才,只有他才能研制出消灭兽藤的武器,解救这个城市。”李欧将是一个伟大的英雄,虽然眼前这一切的生灵涂炭也是他的失误造成的。
华生点点头,很真诚的样子,仿佛很信任我刚才慷慨激昂的言论,“既然如此,你在这里等我,我回实验室,如果兽藤消失了的话,我帮你看看有没有留下什么能证明那个人的身份,顺便看看他的试验进行到了什么程度。”
“好的!”我突然对华生产生没来由的信任,直到他离去的背影消失在我的视线里的时候我才意识到,我多么害怕他一去不复返,我已经对这个唯一的朋友产生了依赖。
等了大概十分钟,终于看到了华生归来的身影。
“现场没有留下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只有这个。”华生手里是一个试管,里面盛着一点淡蓝色的液体。
我对那液体并不感兴趣,我只对寻找李欧感兴趣。
夜幕降临,这晚,我没有回自己的家,而是不顾自己的淑女形象跟随华生去了他的家,因为没来由的信任吧,也因为不想一个人继续在漆黑的夜里承受恐惧的煎熬。
华生的家是一座复式别墅。一进门,华生便急匆匆地向地下室跑去。我跟着华生来到地下室,没想到,华生家的地下室就是一个实验室。
“你也是科学家?”我似乎该重新认识眼前的这个男孩了。
“我可不敢说自己是什么家,我是T大生物系的博士生,还没毕业呢。我的父母正巧在几年前去国外度假,避开了这场灾难,现在,我一个人困在这里。”华生一边讲述一边穿上了白大褂,谨慎地取出了一滴试管中的蓝色液体放到显微镜下开始观察。
我就坐在实验室角落的椅子上,看着眼前忘我工作的华生,仿佛看到了李欧。李欧,我的大学同学,整个生物系的宠儿,我第一次见到他是在一次学术报告会上,我坐在第一排,他就在讲台上发言,那么魅力四射,让我无法抗拒。
可是他却任性得很,他申请的课题明明已经被导师驳回了,明令禁止他继续研究,他却一意孤行,对科学的探索欲望简直到了病态的程度。
没错,兽藤的最初形态——一株集结野兽基因和植物基因的毒草,就是李欧的试验成果。
华生的研究没有结束的意思,疲乏的我先回楼上休息了。
睡梦中我又看到了当年备受追捧的李欧,他正在实验室里专注地进行着他的研究,可是他却不知道毒草已经钻进了他的身体,突然间,他血肉横飞。
我一下子惊得坐了起来,这个可怕的世界我真的是一天都不想待下去了,可是如果我不完成任务,这一切将永无终止。我身上的重担关系到这个城市里所有人的命运,我不能退缩!
华生推门而入,兴奋溢于言表,“凯莉,也许我们有救了!”
我急忙拉过被子,掩盖好自己,即使我穿着睡衣。
华生的脸一下子红了,“对不起,我忘记了敲门。重大发现,我从实验室里拿回来的蓝色液体,里面含有可以抑制兽藤毒素的基因!”
“什么?”我万分激动,不是为了什么蓝色液体,只有李欧才可能研究出这样的东西,难道说那个实验室里的人真的是李欧?
“但只是理论上的,想要证实,必须要找到可以拿来做试验的兽藤,标本还不行,必须是活物。但实在太难了。”
我把被子紧紧裹在身上,心里很复杂。我身上的兽藤活体是带给李欧的,决不能因为心软就给了华生,否则会误了大事。
华生的眉头纠结在一起,从华生痛苦的表情上我仿佛看出了他的决定,他明天很可能会出去收集兽藤的活体。
华生离开后,我松开了被子,直直地盯着我的右手上臂那个疫苗留下的痕迹。兽藤靠感染它自身的病毒害人,如果被兽藤碰过,它的枝叶便会刺破人的皮肤进入体内,这个人便被感染了病毒,活不过几天。而我手臂上的疫苗便是少量的抗体,泛着绿色的皮肤在微微跳动,时而还会呈现出绿色的纹理,幸好它的大量毒素被控制在了一定的区域,只有很少的一部分被我的身体吸收,作为抗体。
“这东西的抗体因为毒素太小,在血液内存活的周期仅仅是一天,所以我必须把这个能源源不断生成抗体的一小截兽藤植入你的体内。但是,最多能挺两个月,两个月后它的活性就会不受控制,它就不再是疫苗,而是病毒了。遇到李欧就立即把它取出来!”当初为我种植疫苗的金教授的叮咛犹在耳边。
第二天清晨我醒来的时候,华生便没了踪影。想到他有可能再也回不来了,我的胸口像被重击一样难受。我得去找他!
打理好一切,我出门,幸好今天的阳光比较大,地上几乎没什么积水。因为昨天的经历,我知道华生一定把目标锁定在了下水道。
果不其然,我在华生家附近找了几圈之后,发现了他正蹲在一个不远处的下水井盖旁边,就像个安静的垂钓者。他还真是敢想敢做。
华生手里有一条线,从井盖的小孔中垂进去,他身边是一个装置复杂的金属箱子,还有汽油、火柴和电锯,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看着他投入和无畏的样子,我的鼻子酸酸的,为什么说美人会爱英雄,我终于知道了,无畏的华生散发的魅力磁场让我招架不住,无法自制地想要靠近他。
兽藤怕的就是光和热,和其他的植物截然相反。我蹲在华生旁边,拿起火柴和汽油,随时准备着。享受着和华生同生共死的幸福的刺激感。
对于我这个帮手,华生刚开始坚决不同意,但还是融化在了我请求的眼神里。
时间一点点的过去,那条垂线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你放的诱饵是什么?”我小声问华生。
“一只注射了麻醉剂的兔子。”华生皱起眉头,“难道兽藤对麻醉剂敏感?”
麻醉剂,华生的善良让我又想笑又想哭。这个可爱的华生,必须有所牺牲的话,哪怕是一只兔子,他也不忍心它临死前承受那样的痛苦。
华生的话音刚落,垂线的那边便有了动静,鱼儿上钩了。
华生的脸上没有恐惧,全是兴奋。而我,也没有恐惧,一来是因为现在地面上阳光充足,二来我手里有武器,三来我身上有疫苗。我看了看身边的华生,他努力挡在我的前面,他就是我的第四层保险。
“来了,小心!”华生一边叮嘱我一边迅速地掀开了井盖。
井盖掀开的一刹那,人间和地狱有了连通,我能想象到会是一种怎样的群魔乱舞的惊心场面,但是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我看到的,竟是李欧的脸!一张遍布绿色纹理的恐怖至极的,李欧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