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来一瓶
文/挡泥板
> ☆楔子
某个冷饮摊前,几个大学生。
“来四瓶绿茶!快。看看中奖了没?”
“中了,中了,再来一瓶!”
“真点背,又没中……”
“哈哈,我都连续中了好几回了!”
会不会有一天,你不再期待“再来一瓶”?
☆助教种种
本人。李小东。男,E大研究生毕业后留校,博士生在读,目前助教。
说是助教。在人才济济的E大生物系,还不是个可有可无的龙套角色,每天被专家教授们呼来喝去,俨然小勤杂工。无非是准备实验器具、记录实验数据之类的零活,还不能让人看出有什么情绪。否则又要被认为是态度不端正了。总之。在各种圈子里。都有各自潜在的规则。不管你是才高八斗还是一无是处,都一视同仁。
系主任赵教授是个古怪的老头,五十出头,德高望重。平时热衷于搜罗各地新发现的古生物化石,就算不能搞到手研究一番,至少也要通过各种渠道掌握到比较全面的信息。他也喜欢养一些非常规的“宠物”,美其名曰,研究需要。比如一条从走私团伙手里救下的幼年海豚,这条海豚患有白化病,通体皮肤呈现罕见的粉红色;再如一条双头的竹叶青,一般连体蛇都活不了多久,这条蛇却养了好几年了,翠色欲滴的;不仅会说话还会唱流行歌的蓝紫色金剐鹦鹉;比起蜇人更偏爱发光的水母……
赵教授是我的导师,据说凡是他看好的学生都错不了,现在看看倒也不一定。
除了给我讲述“当年勇”,就是教我如何侍弄他的宠物们。在他面前。我不再有优等生的光环,谦卑低调得连我自己都觉得惊讶。可是每每想抱怨他大材小用的时候,都会想起学长刘大海去沿海T市之前嘱咐我的话:“绝对地服从赵教授。你会得到一切你想要的。”
听起来像在哄骗小女生。
信他还不如信南非世界杯的预测大神。章鱼保罗。
可是我目前所处的尴尬状态,连露面的机会都没有,除了绝对顺从地帮他照顾那些长相奇怪、癖好奇怪的小家伙们,还能干什么呢?好歹能保住这个可有可无的职位。不用父母接济了啊。夜深人静的时候,常常这么不争气地想。
虽然系里的前辈们总说。李小东术业专攻,人又聪明。将来没准会成为E大最年轻的博导。可我自己清楚,连希腊神话都比“李小东会成为博导”更能令人信服。
看到希望是在一个阴天的午后。当时我正穿着简易潜水服。在粉色海豚所在的豢养区水下清扫,长时间的接触我已经习惯了空运过来的海水成涩腥苦的味道。赵教授不知什么时候来的,不声不响地站在一个阴暗的角落,冷不丁见个人杵在一旁还真不自在。
“老师。您怎么来了?”
“小东,干得不错,我果然没看走眼啊。”他若有所思地扶了扶厚重得猜不出度数的近视镜,继续问道,“你今年多大了?明年博士就毕业了吧?”
我点点头。“二十五了。”
他笑笑,让人觉得即便是古怪的教授,也会是个慈祥的老者。
“小东,T市最近出现了一条神奇的章鱼。刘大海说那边缺人手,遇到了点麻烦。这样吧,我派你去增援,当然了,任务完成之后。我不会亏待你的。”
以玩笑似的口气谈前途,我一时间还反应不过来。
而从他的口中,我终于明白了学长调任T市海洋馆协助研究工作的真正目的,居然是为了一条章鱼!我有没有听错,那可是一直被我视为榜样的学长啊,究竟是这个世界疯了还是我疯了!
“小东,这个实验楼里饲养的动物,个个都是极品,是我们系的专家们历尽千辛万苦从世界各地带回来的,这也就是我们E大保持领先的原因所在。他们的今天就是你的明天。”他顿了顿,接着说,“怎么样,区区一条章鱼而已,没有毒性也没有攻击性,把它带回来就行。你是我最器重的学生,你可是众望所归啊,未来最年轻的博导,”他顿了一下,“别让我失望。”不可否认。赵教授句句在理,这笔交易怎么算都不亏。
何况我听到了久违的认可。为了E大。为了自己。为了赵教授说我是他“最器重的学生”。被需要的感觉,很久没尝过了。真好。
就这样。我只身前往T市,去找那条不知道在何处的章鱼。
幸好学长也在那里,怎么说也算有个照应。
☆初涉进局
七月的天气像个阴毒的巫婆。没空调的绿皮火车里,闷热得让人坐立难安。
我贪恋着窗外灌进来的阵阵热浪,仿佛只有感受到热风,才会认同空气依然是流动的。旁边的哥们儿已经睡了好几个小时了,真不知道是怎么修炼的,又热又吵还睡得这么踏实。我一瓶接一瓶地喝着冰镇啤酒,手上的是第四瓶。一瓶是正价的三倍多,但好歹是真品,至于掺水了没就不清楚了。
坐在我们对面的是一对母女,女儿不厌其烦地给妈妈变同一个简易魔术,母亲不厌其烦地装作很惊讶,再亲亲女孩的小脸蛋。我还真佩服父母的耐心,恐怕只有在于女面前,他们才甘心这样持久地伪装吧。
突然想起我小时候妈也是这么哄我的,不厌其烦地看我叠出一打纸飞机,不厌其烦地听我絮叨同一件事,不厌其烦地相信我会有个好前途……我会让她失望吗?十几度的酒精不足以喝醉,却有点迷离。咳咳,我又开始胡思乱想了。
手机震动了,是母亲。摁下接听键,内容依然不厌其烦地告诉要我注意身体,要照顾好自己,告诉我父亲的病好转了,不用挂心。我语调轻松地连连应着,喉头却有些堵。挂掉电话,我意识到自己必须挺住,要找到那条章鱼,虽然尚不清楚它和保罗到底谁更神一些。但除了抓住这次机会。我别无选择。
爸得的是慢性病。离不了药,妈一个人的工资只够勉强维持家用,博士还没毕业的我留校助教已经是格外的优待了,跳槽之类的事情从来不在考虑范围之内,多么现实啊,我的家境由不得我任性。
这时,我的手机又震动了,掏出来一看。是个陌生号码。
无聊骗话赞的吧,出了市区还漫游,没接。
谁知对方不死心。接二连三地打过来。猛然想起赵教授说他会让刘大海接应我的,学长会详细地告知如何最大限度地配合他。我接起电话,脱口问了句:“学长吗?”对方却摁掉了电话。嘟嘟的忙音有些慌乱。
我一头雾水。
正赶上火车停车,身边的哥们儿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连行李都拎走了,估计是刚刚下车了。该死的电话,难道是恶作剧?
火车又晃晃悠悠地启动了,半死不活的。那个推车卖啤酒饮料的列车员又来了,我被那通电话搅得很烦,嚷嚷道:“来瓶啤酒,要十一度的。”
二十出头的女孩笑呵呵地递来一瓶啤酒。我一摸兜才发现钱包被偷了。毫无疑问,坐我旁边睡觉的哥们儿嫌疑最大。一声不响地待着,一声不响地溜走,我顿时气不打一处来。很窘迫地告诉女孩这啤酒我不要了,钱包被偷了,她鄙夷地扫了我一眼。推车一甩一扭地走了。
出师不利。我抓起一个空瓶就摔出窗外,眼见绿色的酒瓶磕在田边的石头上粉碎开花,觉得很爽。还没回过神就听到乘务员气愤地斥责:“你这人有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