悲伤止步

“妈妈会担心,妈妈会担心……”丁皎神经质地重复他刚刚说的话,然后他一拍脑袋,大喊一声:“我怎么没想到呢!”说完他就冲出了警察局,我和张昭面面相觑,不知道该是个什么反应。

令我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丁皎就又把我带到了付辛的家,同行的还有张昭。

付辛看到我们时有些吃惊,丁皎开门见山地说:“您妹妹每年都会寄明信片吗?”

“是的,我们的关系一直很好。”付辛不解地看着丁皎。

“很抱歉,我让朋友查了一下你三年内长途电话的通话记录,根本就没有打到澳大利亚的记录。我很奇怪,就连十三四岁的小男孩都知道晚回家给妈妈打个电话报平安,而你们兄妹关系这么好,为什么三年这么久,你们甚至连一通电话都没有打过?”

付辛干笑了几声,“我们都是用网络联系的,电子邮件或是QQ语音聊天。”

“这就更奇怪了,我的朋友也查了你的QQ聊天记录及邮件往来,也根本就查不到你和你妹妹的聊天记录,也查不到你与澳大利亚的邮件往来证明,你为什么要撒谎?”

“丁先生,我和我妹妹的事情,还轮不到你来管。”

“是轮不到。”丁皎点点头,“不过我想我总能请我身边的这位张警官问问你高云霏死的那晚你在做什么吧?”

“我和朋友在南香酒吧喝酒。”付辛这次倒答得很爽快,“如果不相信可以问我的朋友。”

“南香酒吧?”丁皎笑了笑,“那可巧了,据高云霏死前的唯一一个目击证人说,爆炸之前他听见了电话铃声,而那最后一通催命电话恰好就来自南香酒吧附近的那个公用电话亭,而我们也有足够的理由怀疑你利用附近的电话亭打电话到高云霏家,然后引起高云霏家的爆炸。”

“请你不要胡说,不要说我没有打过那个电话,就算打了,我不相信电话也能杀人!”付辛铁青着脸站了起来,“再说,我为什么要杀死高云霏?难道就因为高云霏和我妹妹付瑶分手了?如果是这样的理由,天底下不知道要死多少人!”我也对丁皎的话产生了质疑,这家伙摆着现成的嫌疑人不去怀疑,非说凶手是根本没有杀人动机的付辛,他到底搞什么鬼?

我望了望一旁的张昭,他的眼神也很困惑,他向我摇了摇头,示意我继续听丁皎说下去。

“想必你还不知道高云霏家是因为电话线短路产生明火,又刚好,”丁皎加重了刚好两个字,“煤气泄漏,然后引起的爆炸吧?我们有足够的理由怀疑高云霏的死并不是一场意外,而是一个认识他的人故意制造的谋杀。刚好,引起爆炸的那通电话来自南香酒吧外的电话亭,只要查出某个认识高云霏的人在那个时间段给他打过电话,我们就会知道谁是凶手。而又是那么巧,付先生,您那晚刚好在南香酒吧,这一点你前面已经说过了,你的朋友可以为你证明。”

气氛在丁皎说完后变得沉闷,良久,付辛突然冷笑了起来,“就算我那晚在南香酒吧又怎么能证明是我打的电话?况且我干什么要杀高云霏?”付辛望着丁皎,眼神犀利。

“这也是我一直想不通的地方,你没有杀人动机,到底是什么原因促使你杀了高云霏呢?后来我才知道,原因其实很简单,你是替妹妹报仇。”

“真是好笑,我妹妹三年前被高云霏打到住院,她都不去报复,我又何必多此一举?”

“如果她不去报仇是因为她永远没有这个机会了呢?”我的心一惊,却听见丁皎继续说,“前面我说了,你和妹妹的关系很好,可三年来付瑶除了寄过三张明信片,连电话都没打过,我觉得很奇怪,你们为什么不联系?没有办法还是不能联系?我想到了后者。于是,我托人查了澳大利亚所有医院三年内的死亡记录,终于让我发现了付瑶的名字……”

“付瑶死了!”我吃惊地叫了起来,张昭也用诧异的眼神看着丁皎。丁皎不顾我们的惊讶,走到付辛面前继续说:“照片以及信息我已经作了比对,那的确是你妹妹,她早在三年前就因为严重的抑郁症自杀死在了澳大利亚的某所医院里。据我所知,她之所以得抑郁症完全是因为曾经殴打过她的高云霏。至此,你完全有理由杀了高云霏替付瑶报仇。下面,我该说说就算你那晚在南香酒吧又怎么能证明是你打电话的问题了。付先生,世界上就是有这么巧的事情,那晚有一个初一的小男孩在那里做恶作剧,在电话上粘了图钉,并在一旁偷看。他说每一个用电话的人都中招了,也就是说凶手在那晚也被图钉扎到了。恰好就在前几天,我有一个叫做赵云洁的朋友也因为踩到了那枚小男孩一直用来做恶作剧的图钉而住院了,她保留了电话亭里的图钉,只要警方的鉴证小组去查一下那枚图钉上有没有你残留的DNA,我们就能知道你是不是凶手。”

气氛顿时沉默下来,似乎过了很长时间,付辛终于开口了,他笑了笑,那笑容苦涩而悲哀,“真是好笑,你们凭什么怀疑我?就算我打了电话又怎么样?每天打公用电话的人那么多,你们能追踪到每一条通话记录吗?凭什么就说我的那通电话就是你们说的催命电话?”

“那你为什么一直隐瞒付瑶的死?”我忍不住插嘴问了一句。

“那也是我的事情,我就是不想让别人知道付瑶死了,我就是想要别人知道付瑶在国外,我就是愿意每年自己给自己寄明信片……”付辛说着说着就说不下去了,事情到了这一步,事实已经显而易见了。

“怎么,连你自己也说不下去了?我还有个问题想要问你,我问过恶作剧的男孩,他说有个叔叔在电话亭里哭了,我把你的照片给他看了,他已经证实那天在电话亭哭的人就是你,我倒想听听看,为什么你给高云霏打电话要哭?”丁皎面无表情地看着付辛,像是要把他看穿,“是你知道高云霏要死对他产生了同情?还是终于可以为妹妹报仇而流出激动的泪水?又或是因为你利用你妹妹这么多年终于可以完成你的杀人计划……”

“你住嘴!我没有利用瑶瑶!”付辛激动得大叫起来,“是高云霏该死,就算我不杀他,别人也会动手的!”

“你终于承认了。”丁皎还是没什么表情。

付辛的表情却很奇怪,他看了丁皎一眼,最后竟然意味不明地笑了起来,“没错,是我杀了他。我妹妹死后,我就决心杀了他,但因为我的工作性质,一直都找不到适合的时机。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我知道了付瑶的前男友莫迪给高云霏写恐吓信,我就知道我的机会来了。我一边隐瞒付瑶的死讯,一边筹划杀死高云霏,这样,即使警方查到高云霏是死于他杀,也不会查到我,因为我没有杀人动机,写恐吓信的人又是莫迪。那天,我借口瑶瑶有东西要带给他去了他的家,趁他查看瑶瑶的礼物时在他的水里放了安眠药。等他睡着后,我依着几个月前从网上买回来的电工书籍,对高云霏家的电话线做了手脚。因为之前我已经跟朋友约好在南香酒吧聚会,所以弄好一切后,我就按照约定去了酒吧。为了让他们做我不在场的时间证人一直跟他们狂欢到很晚。中途,我借上厕所的名义去附近的电话亭打了电话……后面的事情你们都知道了。我本来以为我的计划天衣无缝,没想到竟被一枚小小的图钉坏了事情。我只是想不通,像高云霏那样的人难道不该死吗?”

张昭站起来把付辛铐住了,带付辛回了警察局。他们走后,我感觉像打了一场战役一般身心俱疲,丁皎走过来拍拍我的肩膀说:“其实不是一枚小图钉暴露了他,而是他和付瑶之间不能割舍的亲情。那个恶作剧的男孩告诉我,本来他应该不会记住付辛的,但付辛抱着电话哭得很伤心,因此对他才印象深刻。至于所谓的图钉,其实为了做恶作剧,小男孩用光了一盒的图钉,根本不可能找到当时扎过付辛的那枚了。”丁皎说完也离开了。

我站在原地,低着头不想说话,这一刻,我感到的不是破案的喜悦,而是不可遏止的难过,久久徘徊在心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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