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次掌财人

“不是带点黑道性质……是彻头彻尾的黑道!高手如云,实力超群。”

说着,秦怀打了个哈欠。段夏雨偏过头去,笑容清浅,“秦大哥,才到酉时你怎么就困了?”

“还不是为了那个盒……”他“盒”字刚说出口,柳了了和盛远夜的眼神就瞬间凛冽起来,他后悔得险些咬断自己的舌头。

柳了了见状无可奈何地摇摇头,用“怒其不争很怒其不争非常怒其不争”的眼神看向秦怀,言下之意不言而喻:你什么时候才能管好自己的嘴?

倒是林语嫣全然不解风情,“盒什么?”

秦怀狠狠瞪她一眼,支支吾吾地努力自圆其说:“没什么!说白了还不是因为你,来了多少个教书先生都被你气走了,还有你绣的那两只野鸭子,什么时候能把腿加上去,它们是残废吗?”

真是莫名其妙被攻击,林语嫣扒拉几口饭,万分委屈:“……我绣的是鸳鸯戏水。”

圆月当空。

有悦耳的玉笛声传来,秦怀从床上一跃而起,往回廊走去。

“秦大哥,这笛声是不是吵到你了?”

“不,很好听。只是夏雨,你怎么这么晚还不歇息?”他眼里满是担忧。

她不答话只继续吹笛,一曲终了她才缓缓开口,“这是我爹最喜欢的曲子,以前他因为押镖或是别的事睡不着,就让我吹这曲子给他听。”

夜风带来沉重的叹息。

“秦大哥,你不必瞒我。有人将一个盒子交由天次堂保管的事,我多少也听说了些。你是不想让我难过,对吧?”

秦怀沉默着点点头。

“秦大哥,这是欧阳帮主送我的。今夜,你就陪我喝几杯吧。”

他这才注意到,段夏雨的身旁放着一个纯银的酒盏,他沉声道:“也好。”

“啊!”

感觉到长衫的后颈处被人牢牢抓住,林语嫣的心猛地一沉,她万分沮丧地缓缓回头,“你不要把这件衣服扯烂啊,这是我好不容易才从盛远夜那里偷过来的!”秦怀像拎小鸡一样拎着林语嫣,“我说林大小姐,三更半夜你不睡觉,穿着远夜的衣裳,跑到天次堂的后园,鬼鬼祟祟意欲何为?”

林语嫣眼睛滴溜溜地转,“我……我梦游!”

“哦……梦游啊!”秦怀做恍然大悟状,“三天前晚饭过后,你出现在侧门,我问你怎么回事,你说你迷路了;昨夜二更时分我听到房顶有动静,飞身出去发现你正在房顶间蹿来蹿去,而且已经蹿到别人家去了,我抓住你时你一本正经地跟我说,你在追杀一只吸了你血的蚊子……今天真新鲜啊,你刚要施展轻功飞出墙外但被我拦住,居然告诉我你在梦游?”他猛地用手中的折扇狠狠敲一下她的脑袋,“这种话只有沈映荣那个笨蛋才会相信!”

生平第一次,林语嫣觉得沈映荣的形象竟是那般高大威武。

“说起来,你以前在家是不是也常女扮男装,半夜离家出走?”

借着月光看不清林语嫣的脸,但秦怀几乎可以想象她扮鬼去吓本该成为她丈夫的少爷的样子,忍俊不禁地笑出来。

“我不喜欢被闷在家里。”林语嫣撇撇嘴,“我也不想做所谓的‘大家闺秀’,我自幼用心习武,就是想行走江湖,成为一代女侠!”

一代女侠?秦怀正准备说什么,就感觉到头顶有风掠过,再一眨眼,看到盛远夜和柳了了翩然从树梢降落,柳了了从袖中拿出个火折子,刚点亮,盛远夜剑就已经出鞘,“林语嫣!你又趁我不在时偷我的衣服!小贼,拿命来!”

只是一件衣服而已,不用每次都喊杀喊打这么认真吧?

林语嫣脸色剧变,连忙躲在秦怀的身后,死死拽着束在他腰间的锦带,秦怀很头痛,“你不要把我的腰带拽坏了啊!那可是上好的衣料,用整个彬国最好的绸缎制成的,很贵的啊!”

“你帮我拦住盛远夜,我出银子给你买一条更好的!”

秦怀一副“就等你这句话”的得意表情,立刻将折扇打开,屏息凝眸摆出备战架势,却偷偷用传音入密跟盛远夜商量,“远夜,不如等她给我买了新的腰带之后,你再杀她不迟?”

抬头看一眼当空的弯月,柳了了打个哈欠,“秦怀,我们没追上那个黑衣人。”

秦怀眉头微蹙:“怎么会?”

盛远夜收剑回鞘,一脸鄙夷地看着秦怀,“因为我们三个人中轻功最好的那个在跟偷衣贼纠缠!”秦怀颇有些尴尬地瞪一眼盛远夜,眉头却蹙得更紧:柳了了和盛远夜二人的轻功,放眼整个武林都属一流,却没能追上那个人。他沉沉叹口气,“看来在觊觎那个盒子的人中,高手如云啊。”

立刻被勾起好奇心的林语嫣松开秦怀,“什么盒子什么盒子?是不是锁在这个房间里?我来了这么多天都没见你们打开过!”

柳了了没有回答林语嫣,继续对着秦怀翻白眼,“说到底还不是怪你贪财,为区区几块金砖就接下这么棘手的委托!说什么帮别人保管三个月,这才一个月,天次堂就热闹成这样了!”

是了,自从接下委托后,这一个月以来专程通过院墙、房顶、树梢等地方,不辞辛苦地来“拜访”天次堂的人络绎不绝,本着好客的心态他们率天次堂其余众人留下了不少客人,却一直有一个无法判断武功路数的黑衣人,前后来过三次。虽说最终没能闯进锁着的后堂,但就眼睁睁看着这个人来了又走,走了又来,秦怀等人还是觉得面上无光。

不然他们怎么会舍得牺牲宝贵的睡眠时间,布下天罗地网以抓捕那个来了这么多次却连个小礼物都没送的黑衣人呢?

“是委托人花重金让我们保管三个月的物什,他将这个给我们的时候虽然万分小心,但隔墙有耳,多少还是走漏了些消息,所以最近天次堂才会这么热闹!不过,这么重要的东西当然不可能放在这里,我已经把它藏在了一个秘密的地方!这个房间里只有些已经不用或者坏掉但是扔了又很可惜的东西,比如前年被了了摔坏了的砚台,两个月前被沈映荣砍劈了的斧头,还有上个月远夜不顾我的反对擅自买了一个新床单,这个喜新厌旧的男人!旧床单被他扔到了后堂!”

盛远夜开始猛烈地咳嗽。

秦怀这才想起来什么似的,又用扇子拍了拍林语嫣的头,手指指着她房间的方向,“那个盒子跟你一点关系都没有,你只需变成‘大家闺秀’就行了!现在回房休息,睡不着的话就去把前几天没背下来的那首诗抄二十遍,明日一早给我。”

林语嫣在心里默念了一百遍秦怀你去死吧去死吧去死吧,但看他满脸坚定,只好挤出笑容装作认真地点了点头,然后怀着无比沉重的心情,迈着无比沉重的步子,缓缓离开了。

“你真要把她留在天次堂?”待确认林语嫣回到房间后,柳了了轻声问,她还是有担心的:林语嫣出现的时间段太过巧合,更何况,像林啸天那样的人物,怎么会轻易把自己待字闺中的女儿交给陌生人?“将她培养成大家闺秀”这个理由,着实是太牵强了。

“她武功虽不弱,但应该不是上次和那个黑衣人一起出现的女子。”盛远夜皱眉沉吟道,“前日里我追踪过那个女子,嗯……她穿的不是我的衣服。”

你就是通过这个判断的吗?!——秦怀很有把手里的火折子扔到他身上的冲动。

“了了,我已经派人去调查林语嫣的底细了,你放心。”

夜更深了。

柳了了走到房间门口说:“告诉沈映荣明天吃早饭的时候不用叫我!”躺在床上的时候才察觉,这话说了也白说,他们也绝对不可能在早饭时间起来的。

不过……柳了了合上双眼:秦怀的考虑也是对的,若林语嫣也是觊觎那盒子的人之一,那索性将她留在天次堂,始终能看到她在明处,总好过提防来自暗处的杀招。

正思索着发现盛远夜的身影一掠数里,往远方去了。她突然觉得头很痛,秦怀所谓的“已经派人去调查”,就是指这个?

“嗯……”秦怀歪着脑袋,咬了半天笔杆,“为什么我总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太对劲儿呢?”拖了三四天才抄完二十遍诗的林语嫣一脸坦荡地啃着苹果,沈映荣正巧往这边走来,“秦大哥……”秦怀顺势招招手,“映荣,你听一下这几句,‘他人笑我忒疯癫,我对他人把头点。卖了五陵豪杰墓,有花有酒还有田!’会不会觉得有点奇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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