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次掌财人

粉红色的绣花罗衫,下身是曳地的蓝色双蝶云形千水裙,镂空的碧落簪,走起路来摇曳生姿,林语嫣右手拇指和中指轻捏着一块绣着莲花的锦帕,脸上略施粉黛,唇角微微扬起,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定定看着秦怀。

“……嗯,像盘悦镇的青楼女子。”

她将手中的锦帕狠狠向他丢去,然后在他拼命忍着笑的表情下,回里屋去换另外一身。

浅绿色的百褶长裙,腰间一条白色织锦腰带,她此次索性将长发披散开来,青丝如瀑,安静地搁浅在腰间,走到外厅正中央,缓缓站定。

“……嗯,这次像阙音城的青楼女子。”

林语嫣柳眉倒竖,怒气冲冲,“换了七套衣服你说像七个地方的青楼女子,你到底什么意思!”秦怀笑得脸都抽搐起来了:“那我换个说法,像……沦落风尘的女子,怎么样?”

将手中的锦帕狠狠丢在秦怀脸上,林语嫣恼怒地往柳了了的药房走去。

一般这个时候了了都在研究药材和医书,按照盛远夜的说法就是:“柳了了最初学毒术和暗器的时候,动不动就伤到自己,所以被逼无奈学了医术,虽然之后她这三方面本事都不怎么大,但是起码以后如果走投无路了还能做江湖郎中。”

当然,说这话的后果是吃了两枚剧毒的“软堵钉”。

见林语嫣嘟嘟囔囔地走进来,坚持不懈地咒骂着秦怀,她笑着问道:“语嫣,秦怀又干什么了?”林语嫣握紧拳头,“他说我不管穿什么都像青楼的!”

看她这么生气柳了了拍拍她的肩膀,“别气,那是因为秦怀见过的女人里,青楼女子最多。”然后从怀中掏出几个暗器,“淬了点毒,你要是想暗杀秦怀,就大胆地去吧!”

“不用了!我刚才偷偷在沈映荣准备给他端去的茶里面下了泻药,哈哈!”

她们兴奋地击了掌,两眼泪汪汪,大有相见恨晚之感,林语嫣瞄一眼柳了了手里的医书,“了了,今天你在研究什么呢?”

“是一种情蛊,据说现在江湖上还没有人能用药解开这种蛊毒。”林语嫣撇撇嘴,“那中蛊之后会怎么样?”

“这种蛊,巫医们叫它牵绊之蛊。如果中蛊,就会在心底对下蛊之人形成一种羁绊。中蛊之后神志清醒,看起来与平日无异。但是如果牵扯到下蛊之人,则会行为有些莫名。甚至最后迷失自己,成为下蛊之人手中的棋子。”

林语嫣将医书重新拿来,翻来倒去也没看明白,“你是说,如果我中了你的蛊,你让我杀人,我就会去杀人?”见柳了了沉重地点头她万分惊讶,“倘若下蛊之人有歹心,中蛊的岂非一辈子都要被这个人所利用?”

“这倒未必。”柳了了轻捋秀发,“虽没有药物可以解牵绊之蛊,可是中蛊之人自己神志清醒,如果有什么事能唤起他内心深处,更浓烈更强大的牵绊,他就会彻底觉醒,则蛊毒自解。只是……”她沉沉叹口气,“此蛊出现江湖六十余年,只听说有三人中蛊之后自解。皆是武功高强,牵绊深厚之人。”

未来得及细问都是些什么人,就听到门口有不小的声响。

来的人是江湖上近年来声名鹊起的“齐天圣枪”刘星岩,他浑身是伤,犹豫良久才从怀里掏出一个包裹,“实不相瞒,在下想委托天次堂保管一个东西。”

又是保管东西!秦怀想起之前的教训,头痛不已。

苍天可鉴,他本来是要立刻拒绝的!但是他看着刘星岩真挚的眼神,身上流血不止的伤口,还有……他手里价值连城的珍珠。秦怀实在说不出狠话,他右手微扬,“刘少侠伤得如此重,还不快拿药来!”

林语嫣拿着药箱亦步亦趋地跟在柳了了身后,在经过秦怀身边的时候,完全没有压低声音,“为什么你说他伤重的时候,眼睛直盯着那些珍珠啊?!”

秦怀的脸陡然一红,忙轻咳几声,“却不知少侠要保管的究竟是何物,竟然让你如此挂怀,连生命都顾不得也要保全?”

这句话也是盛远夜想问的,他本平躺在房梁上,此刻却侧过身来,认真地观察着刘星岩的表情,眼睛时不时瞄一眼那包裹。

刘星岩沉吟半晌,将包裹打开——露出一个木盒子,“不瞒各位,这盒子中藏有无数五行八卦的奥秘,一旦有人全部参透,将会获得至高至强的武功绝学!所以江湖上众多高手,都觊觎着这个盒子!这也是在下被人追杀的原因!”

“是什么绝学啊?”盛远夜把玩着手里的剑问道。

刘星岩扬起脸迎上盛远夜的眼睛,故作神秘地说:“那可是百年前整个武林最传奇的人物,柳沧澜前辈曾以一人之力,倾覆整个魔教!沧澜神剑的威名至今无人能够超越,那本武功绝学正是记载了他的沧澜剑法和沧澜掌法,我……”

砰!

话未说完,盛远夜就已经从房梁上掉了下来。而那木地板,由于年月委实太久,此刻竟无法承受盛远夜的重量,烂了很大一个洞。秦怀张牙舞爪地扑过去,狠狠把盛远夜推到一边,“啊!坏了啊!盛远夜,木地板被你弄坏了啊!得换新的了,你知道现在的木材有多贵吗?!”

盛远夜显然还沉浸在“沧澜神剑”四个字中,他爬起来连身上的尘土都顾不得拍就慌忙确认道:“柳沧澜?”

“正是!”盛远夜收剑回鞘,看着刘星岩身后的长枪十分不解,“剑法和掌法?可是你分明是使枪的啊!”

刘星岩垂下头,“刘家枪法恐怕最高造诣也不过是像我爹那样,绝不能和沧澜剑法相比!我定要学会失传了百年的绝学,重振我刘家声威!我正被人追杀,带着盒子终日不安,因此恳求三位答应在下,将盒子保管一个半月,这盒子的最后一处机关,唯有重阳时方能破解,因此重阳之前,我必来取回!到时酬劳,必然十倍于这些!”

所谓的“这些”,自然是指他手中现有的珍珠。秦怀在心里骂了几句“败家子”,脸上笑容却格外灿烂,“嗨!你看刘少侠真是太客气了!就冲着你要振兴刘家这壮志,我也定会接下这委托的啊!”

“远夜,他最近是不是新修炼了一种……可以让脸皮更厚的功夫?”柳了了用传音入密轻声问,盛远夜无所谓地耸耸肩,“这种功夫不用修炼,他一直都有。”

夜里将刘星岩秘密送走之后四个人陷入沉默。

又是盒子,又是重阳前取回,又是柳沧澜的武功秘笈。

“我说……”

“我说……”

“你们倒是说啊!”完全不明真相的林语嫣很着急。

良久,秦怀指着那个木盒,“这个盒子,分明跟上次那个不一样吧?!”盛远夜和柳了了深沉地摇摇头,“那已经不再重要了。”既然有了第二个这样的盒子,就会有第三个第四个,据说藏着武功绝学的神秘盒子。

秦怀沉声道:“这件事,暂时不要让夏雨知道。”

走一步,跟一步。再走一步,再跟一步。

柳了了猛地回头,“语嫣,你要改名叫林跟柳吗?”林语嫣摇摇头,“我是有问题想问你啊。”

“是问为什么不能让夏雨知道?”柳了了毫不意外。“嗯!”林语嫣忙上前去扯着她的衣袖,“秦怀分明很喜欢段小姐,干吗要瞒着她这件事?”

她还记得那天夜里,她听到玉笛声正准备出去骂几句不要半夜扰人清梦,却看到秦怀和段夏雨相对而坐,一曲终了他们饮酒,夜色迷蒙,灯影幢幢,她第一次看到秦怀的眼里,竟然满是柔情。

“夏雨家本是镖局世家,她父亲在一年前的一次押镖中被人杀害,他所押的镖,正是这样一个,据说藏有秘笈的盒子。段母本就出身巫医之家,段父逝世之后她对一切都不闻不问,专心研究巫医之蛊,一心只想让段父复活。”说到这里她沉沉叹息一句,发现自己身边的林语嫣已经在抽噎,她便用更加悲痛的语调说,“而且在那之后,夏雨好像也受到了极大的刺激,她几乎所有时间都用来练功,好像一定要成为数一数二的高手,为她父亲报仇。为了赚钱偶尔也会帮天次堂做几个任务。如果让她知道,她父亲为之付出生命的盒子,现在已经出现了真假难辨的赝品,我怕她……会做出什么过激的事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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