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尔的催眠术

解。我听说，夏尔班级的数学老师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被不知从哪儿飞来的一瓶硫酸击中。我听说，所有人都喜欢夏尔，即使不喜欢夏尔的人与夏尔交流后也会喜欢他。我听说，唯一不喜欢夏尔又令夏尔讨厌的一个女同学就在刚才坠楼自杀了。

这一切让我迷惑。也许只有我。我这个瞎子在不断地从各种信息里猜测着夏尔。不知是源于心底的嫉妒还是什么，我觉得夏尔一定不是我听到的这么简单。一个人，怎么可能人人都喜欢他。他身边仅有的两个讨厌他和被他讨厌的人都离开了夏尔的生活。

也许是看不到的缘故，这样完美的夏尔使我越发不安起来。我开始做梦。湛蓝色的海洋上夏尔划着船，我问夏尔：“我们这是去哪儿?”夏尔温柔地望向远方：“你喜欢我吗?”我没心没肺地说：“我如果说只喜欢你的催眠术呢?”夏尔忽然哭了，脸相曲了起来，说：“你焦么能不喜欢我呢?我怎么能容忍不喜欢我的人在这个世界上存在呢!”然后他转身狠狠地推我，在船舷上坐着的我被他一下推进了大海。那一瞬间我惊醒了。

夏尔，你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起初对催眠的惊喜已经变成了现在对它的质疑。

良久，我感觉到脸上一阵暖意。是阳光，是上午还是中午?我按下床头闹钟的按钮，它开始自动报时：北京时间9点15分。

已经9点了吗?我洗了脸、换下睡衣准备去一趟夏尔的学校。通过两三周的摸索，自己家、小区和小区周围的所有东西几乎都刻在我的记忆里了。

“请问……第一中学怎么走?”只是觉得身边有人，所以就这样问了。

“我带你去吧。”这声音很熟悉。

“夏……尔?”我几乎一下子颤抖了起来。他不是应该在上课的吗?他为什么会出现在小区外面这个路口呢，

“哈哈!吓到你了吧!我是打算回家取作业的。你呢?去我们学校不会是要找我吧?”能想象到他笑嘻嘻的模样。是巧合吗?他不是在跟踪我吗?“当然不是。我只是想往远走走，而且想知道学校的样子。”我否认了，我觉得自己并没有欺骗他，这两个也都是我的目的，虽然不是主要目的。

“看来我猜错了。”他扶住我，然后示意我跟他走。

“你不会拐卖我吧?”

“光天化日的。再说，谁要你啊。”

“Lucy似乎不太喜欢你呢，你每次来我家它都躲起来了。”我没话找话地说。

“不是啊!它喜欢我呢。我去你家的时候它都在我手边呢。所以每次我去你家的时候你才找不到它吧。”夏尔说。

是这样的吗，我所“看到”的都是我所听到的，就像盲人摸象，会恐惧，明明知道是盲人摸象，却还是恐惧，这就是盲人，只相信自己的眼睛。自己又什么都看不到。

小小的半个上午我都在夏尔的校园里闲逛。下课时候非常热闹，上课时候忽然又非常安静，我没敢主动搭讪任何人。所以对夏尔调查的进展也是一点都没有。

我等不及夏尔放学，一个人慢慢地往回走。因为来时沿路问了都有什么店面，回去的时候在脑子里也大概有了框子。我记得夏尔说第一个街角是一家西饼店，西饼店拐过去紧挨着一家奶茶店，这里的学生放学都爱去那儿。我便去了那儿。

我从来没有一个人喝过奶茶，推开玻璃木框门听见有人迎过来。

“您好。”迎来的是甜美的女声，从声音方向分辨她可能与我差不多高。脑子里想象着她是否穿了一身粉白相间的工作服，这些都是从小说里得来的经验。

“对不起，我看不到，能领我坐下吗，”我尴尬地扶了扶自己的墨镜，我想她已经看到了我右手的小木棍。是的，小木棍，它很细，敲在不同物质上会传出不同的声音和手感。

店员小姐很友善，引我到了一个座位。她坐在了我对面。

“这样没关系吗?”我第一次来奶茶店，对这样的招待感觉诚惶诚恐。

“没关系的，还没有放学，所以这里基本没有客人。我没见过你，你是第一次来本店吧?还是刚搬过来的?”她很友善。

“也搬过来一段时间了。只是没有像这样出来过而已。”我说，“我要一杯原味的奶茶。”

“小玉，原味奶茶一杯!”我听到她招呼她的同伴。然后转身对我说，“现在很少人喝原味的了呢。”

“连原味都没喝过就去喝别的味道，那不是我风格。就像你不知道三原色就去探讨太阳光一样。当然，也大有人直接去看阳光，我呢，可能比较喜欢刨根问底。”我示意地笑了笑希望她理解。

“有时候太钻牛角尖是很危险的。”她说到这里，我听到那个小玉的声音：“原味奶茶来了。”然后我听到玻璃杯落在桌面上的声音。一双温暖的手捉住我的手然后把它引向那杯奶茶。

“谢谢。”我说。我并没有急着喝，“如果可以的话，能问一下你的名字吗?我觉得你好善良。”除了Lucy、夏尔以外，她是又一个让我觉得温暖的人，令人感觉很容易亲近。

“李维依。店是妈妈开的，我高中毕业后决定在这里帮妈妈照顾店。”

“哦，那么你认识一个叫夏尔的男生吗?在那边的一中的学生。”我问。

“你认识他，”这不是个疑问句。因为她很快就说了下一句话，“在学校、这里都很出名的。不只他不同大家的样貌，他的存在本身就仿佛一个发光体，让人无法不在意他。”

“即使那样，还是有人讨厌他。”我说。

“这是当然的啦，你无法指望全世界人都喜欢谁，是不是?”

我不指望全世界人都喜欢我，但我希望有人能喜欢我，我很努力地活下来辨别着周围的环境、很努力地争取不要成为别人的累赘，可是仍然没人喜欢我。爸爸妈妈说喜欢我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女儿，他们无法说不喜欢我，Lucy围着我转是我手里有妙鲜包，对面这个女孩接近我很可能源于一种好奇或是一时的慈悲心，那么夏尔呢?他为什么要帮我?想到这里，我想起了最近一直困扰我的梦。心里就忍不住地去抗拒、去讨厌夏尔。

明明那么美好的一个存在，为什么我偏偏看不到……

“最近那所学校好像发生了好多事。”我说。

“你在担心夏尔吗?”李维依俏皮的样子令我一下子想起了小说里对可爱店员的一段刻画。

“算是吧。那个自杀的女生你认识吗?”

“认识。临走前跟夏尔在我这里喝咖啡到深夜。那女孩和夏尔从来都是单独来我这里的。不知为什么女孩儿死的前一晚他们俩还一起喝咖啡。说实话，我也是很担心才告诉你的。最近夏尔看起来都是闷闷不乐的。你不要告诉别人哦，不然我这生意可不好做了。”李维依絮絮地说了一串，我立刻给她性格标签上贴了三个字“烂好人”!

最近都是闷闷不乐的吗?可是为什么在我面前他一直都是笑着的呢?他在隐瞒些什么?夏尔他……在欺骗我?我喝了一口奶茶，味道并不像想象中那么美好。

5

不知从什么时候起，Lucy失踪了。任凭我怎么呼唤，都找不到它了。我在房间里摸索着、呼唤着，但是都没有声音。我不知道是不是哪次我出门的时候它在我脚下偷偷溜出去了。

不但如此，我还把大量的时间生成了各种想象。比如，可能是夏尔杀了Luc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