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碎
我一个学生,既没房产又没存款,甚至还有贷款未还,哪能提供什么物品抵偿这么多钱?其实相当于没有让我承担任何责任,只是为了让我宽心。看来,他的确是想要帮我这个忙了。我笑道:“我可是一穷二白,袁先生想好了?”
“想得很明白,而且我还愿意和你立协议,绝不反悔。”
“那就多谢袁先生了。”我说道。
“既然愿意立协议,我们就是双方自愿的公平交易了,你就不需要再谢我了。”他笑眯眯地说道,“我送你回去吧,有需要随时联系。”
6
到底是谁在栽赃我?
仔细想来,当时在场的人中,有动机和机会栽赃我的人不过两个:白笑笑和张小川。他们一个原本就与我不合,一个气我识破他的伪装,并且设计害他和女朋友闹翻。但基于我对白笑笑的了解和她提前并不知情的这一点来看,显然后者做这件事的可能性更大。
当时张小川坐在我旁边,而我的背包就挂在椅背上,我出去假装接电话的时候,张小川是完全有机会将东西装进去的。我还回想到一个细节,张小川从洗手间回来时,衣服是擦洗干净的。一个急切地想要确认首饰盒是否还在的人,会细致地擦洗身上的脏污吗?还有,他笃定地在我的背包里找到首饰盒,似乎确信我一定将东西藏在了里面,实在让人不能不去怀疑他可能早有预谋。
但我不明白张小川这么做能有什么好处?即使当时没有袁琅解围,他也多拿不到一分钱,不过是羞辱了我一番。纵使我真的惹恼了他,但仅仅为此,就值得他这样大费周章,甚至在知道我根本没钱偿还的情况下,愿意冒险承担毁坏镯子的损失吗?
除此之外,有一点他早就提到过,袁琅自始至终都和他在一起,他根本没有机会做什么。如果真是他,他究竟是怎么做到的?
栽赃的目的和手段,一个也解释不清,最重要的还有一条,我没有任何证据能证明这件事是他所为,所以再多的怀疑也只能是徒劳。我不禁颓然,感到要抓住这个真凶是多么困难。
回到宿舍时,白笑笑看见我,自嘲地笑了笑,“这下你开心了,他竟然真会骗我。他打电话说要拿手镯去请人保养时,我原本是想和他一起去的,但是我要去清风茶楼调研,他就说他自己去玉器店找人,没想到他是要拿镯子去卖。”
我忽然想到什么,“那么你是说,他知道你今天要去清风茶楼?”
“怎么不知道?连时间地点都知道。”说完,她似乎也发现了异常,没有继续说下去。
“交易的地方虽然是我定的,但是他没有反对。连时间都知道,为什么他还要去那里?”我问道。
白笑笑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可能是他感觉不可能那么巧就碰见我吧。”
“是吗?”我注意到了她绞在一起的手,冷冷地反问了一句。关于此事的千头万绪立即如怒涛奔涌而出。张小川知道白笑笑那天下午的行程,还是去了清风茶楼,而且定下一个有百分之九十机会会碰见的紧邻总台的房间,为什么要这样做?
解释只有一个:他想要在那时那刻见到白笑笑!
因为白笑笑接下来做的事情,正是所有一切的转折。在白笑笑制造的那场混乱之后,首饰盒不见了。在这样的混乱中,张小川将东西放进了我的背包。也是在这样的混乱中,他的所作所为才能轻松地避过袁琅的眼睛。
但这个真相还不足以让我太过吃惊,让我无法接受的是白笑笑为自己的辩护。我跟她在一起几年时间,早就对她的习惯了如指掌。她紧张或者说谎的时候,最喜欢绞着双手。我一直奇怪张小川根本不该为了羞辱我而大费周章,现在终于明白,想要羞辱我、陷害我的人,是我一直想让她过得更好的白笑笑!
她原来一直都在恨我,从来没有释怀,所以才会和男友一起演了这场戏。可我还天真地以为她对于男友的欺骗一无所知,一心想让她亲自看清张小川的真面目,因此颇为自得地设了这场局,没想到反而是我早已陷入了她为我设的局!
7
他们的计谋不可以说不周密,真是让我毫无招架之力。
我不知道究竟该怎么办,沮丧地躺在床上,习惯性地捏住了左手手链上那个黑糊糊的小石头。这个难看的饰物是搞考古的爷爷给我的,也不知是从什么地方捡来的,非要让我戴着。我虽不喜欢,但戴久了慢慢也就成了习惯,在难过的时候总会有意无意地抚摸它。
就这样一夜未眠,第二天早上好不容易眯了一会儿,又被电话吵醒了。我烦躁地一怒而起,发现白笑笑放在桌子上的手机正响个不停,她却在卫生间里洗漱,根本没听见。我从上铺垂头看了眼那手机,看见不停闪烁的备注姓名竟然是袁琅!
我的心猛地一沉,可旋即又放松下来。我想起袁琅说过货款今天八点之前到,现在差不多七点四十,这个电话应该是张小川让他们联系的吧。我扯了扯嘴角,心道这样她还敢说她对张小川卖镯子的事一无所知吗?他们分明是串通好的,张小川演戏,她收钱。
我越想越气,决定告诉袁琅这两个人实在不值得他付出这么多钱,就让他们告我好了!我就不信,他们做的事没人查得出来。我迅速打给袁琅,他的电话果然占线,不过他很快就把电话切了过来。我约他出来见面, 他立即答应下来。
不久,我和袁琅便在附近的咖啡厅见了面。我开门见山地说道:“袁先生,不要给张小川汇钱,栽赃我的就是他,还有他女朋友白笑笑。”
听到白笑笑的名字,袁琅脸色变了变,有些紧张地问道:“怎么还有她?你有什么证据吗?”
我把我的推测告诉了他。他听完后似乎松了口气,皱眉道:“可是协议已经签了,就必须履行。”
我听他说到协议,不禁又泄了气。他见我如此,安慰道:“还是那句话,钱财是身外物,你就不要再为此事烦恼了。”
“怎么能不烦恼?我承诺过不让袁先生花冤枉钱的。”我叹了口气说道。
“看来你还是觉得有负担啊。那我们就提前履行协议,怎么样?这样你就能安心了吧。”
我不禁好奇地问道:“那你究竟想要我偿还什么呢?我又能给你什么?”
他挠挠头,似乎也很是无奈。最终,他将目光定格在我的手腕上,“就它吧,可以吗?”
我没料到他会选中我的手链,犹豫了一下,“可以是可以,但是为什么是它,又丑又不值钱?”
“因为,”他神秘地一笑,忽然牵住我的手脱下手链,然后变戏法似的掏出一只玉镯套在我的手上,“你应该有更好的。”我顿时脸红起来。
他收了笑,说道:“现在我们已经两讫了,你再不用谢我什么。至于那两个人,你只要用心,就一定会找到他们诈骗的证据,让他们受到惩罚。我相信只要有恒心,不管是十年、二十年,总有一日你会得到属于你的东西。更何况,是人都有弱点。”
我对他最后一句话似懂非懂,“我并没有你想象中那么想报复她。昨天知道这件事时,突然明白了当年我背叛笑笑时她的感受,我便不那么恨她了。”
他没有再说话,只是惊讶地看了看我,然后站起了身。我忍不住问道:“再联系吗?”
他对着我笑了笑,没有回答,只是郑重地说道:“其实你是个不错的女孩,我真心地高兴遇见你。”
8
接下来的几天,我一边还在想办法寻找证据,一边暗暗期待着袁琅的电话。
令我意外的是,在事发后的第八天,张小川来宿舍找到了我。正是周末,屋里只剩我一个人。我极不情愿地让张小川进了屋,几乎是厌恶地问他:“有什么事?”
“我们都被骗了。”他说。
我皱紧了眉头,冷声道:“我只知道是你和白笑笑演的那场苦肉计把我骗了,你现在还好意思说我们都被骗了?”
他脸色变了变,问道:“你怎么知道的?”
“是白笑笑自己说漏了嘴,我才知道你是故意把房间订到总台附近,好能见到白笑笑,然后等着她那一巴掌。亏你们想得出,砸了绝世好玉只是为了陷害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