失衡
“你是谁啊？”辛爱艾不耐烦地问。
“咦？”女人显然有些诧异，问道：“这是139×××55055吗？”
“对，没错。”辛爱艾说。
“你是他什么人？新女友？”女人高声问道。
“我没有男朋友！”
“这……哦对，已经不是这个号码了……对不起对不起！我打错了！”女人好像突然意识到什么，语气慌乱地挂了电话。
辛爱艾知道，那个女人并没有打错，只不过她要找的人不是自己，而是这个手机号码的上一个主人。
杀人灭口？天哪！难道说……那个男人是个杀人犯吗？
辛爱艾想，一个杀人犯竟然与她使用过同一个号码！说不定杀人犯当初就是用这个号码将受害人约出来的！
这个女人的电话勾起她对55055前任主人的兴趣——这是妈妈死后的第一个寒假，在这个寒假里辛爱艾将第一次独自度过春节，她必须找点刺激的事情来忘记自己的孤寂和凄凉。
她试着在各大门户网站用“使用手机找回密码”的功能来寻找关于55055前任主人的蛛丝马迹，但在网站里iknew1129这个用户名与55055这个手机号并不匹配，而她又猜不到它的其他网名。因此，辛爱艾在电脑前耗了几天几夜，始终一无所获。就在她快要失去耐心的时候，突然发现某国内知名论坛有一项很贴心的服务，就是“查询手机认证的用户名。”
辛爱艾按照提示，发了一串字母到指定的号码，很快就收到论坛反馈回的短信提示：“你绑定的用户名是：瑞雪爱丰年。”
有了用户名，就可以很简单地搜索到他在这里的发帖记录。
他只在这个论坛发过一个帖子，时间是2010年3月，题目为《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她一点一点地消失了。
起初是她的耳朵。她的耳朵很美，就像荔枝味儿果冻一样白皙剔透。可惜它们不见了，我再也不能像以前那样，在拥挤的公交车里，侧头望着她诱人的耳垂发呆了。
第二天，她的鼻子消失了。这不算坏事，起码她不会闻到自己身上那令人作呕的味道。
后来，她脸颊上那两块美丽的苹果肌也不见了，就像冰滑饱满的冰激凌被咬掉了一大块，再也没有了最初的好模样。
再后来，她整个头颅全部消失了。
再接下来呢，是她的脖子……
帖子很长，详细地讲述了一个女人从头到脚消失的全过程。
这篇帖子的点击量并不高，帖子下面只有一个网友留言。
那个网友问：“喂！你在分尸吗？”
他回复：“是的。”
在虚拟的网络世界里，谎言几乎不需要任何成本，因此没有人相信一个陌生网友的絮絮叨叨。但辛爱艾越看越觉得这帖子可疑，她思来想去，决定下楼打个电话。
4.
像往常一样，辛爱艾先从楼梯走到十楼，然后再从十楼坐电梯下楼。走到十楼楼梯口时，她发现以往胡乱摆放的垃圾规规矩矩地靠着走廊两侧的墙壁。
“嗨！”住在十楼的男人突然推开门，略带羞赧地说：“是你每天帮我摆正垃圾袋的吧？”
“哦，顺手的事。”辛爱艾边说边往电梯间走。
他叫蓝健，是个职业游戏玩家，就住在辛爱艾楼下，两人偶尔会电梯里遇到。记得刚搬来时，他在电梯里不小心蹭了她的左肩一下，害得她十分别扭，不得不故意又用右肩蹭了蹭他，当时两人都挺尴尬的。
“真是不好意思，”蓝健跟着她走到电梯间，“以后我自己会摆好的。”
辛爱艾笑笑，沉默地看着电梯的指示灯。
“那个……你现在还是学生吧？”蓝健显然是没话找话。
辛爱艾一心想着电话的事，心不在焉地“嗯”了一声便上了电梯。
出了小区，她到街边的商店买了一张IC卡，然后特意绕到大学附近的电话亭，按照手机上的来电显示，拨通了那个女人的号码——那个曾经说“他”是杀人凶手的女人。
电话响了很久对方才接听，听筒里乱糟糟着，“喂？您好！我是刘晓圆的姨妈，请问您是她的朋友吗？”
“哦……嗯。”辛爱艾想，原来那个女人叫刘晓圆。
“她的葬礼在后天举行，下午两点，长青殡仪馆。”她声音沙哑。
“什么？她死了吗？”
“你还不知道吗？”她姨妈的声音里带着哭腔，“两天前，圆圆她……她自杀了……”
“啊……”冬夜的寒风吹透了辛爱艾的羽绒服，她不由打了个寒战，连“节哀”一类的客套话都忘记说就挂了电话。
刘晓圆和刘晓满是姐妹吗？她为什么要自杀？和她所知道的那个关于谋杀的秘密有关吗？或者说，她根本不是自杀？而是被人灭口？
辛爱艾心事重重地回到家，强烈的好奇心像小虫子一样啃噬着她的身体，她并不想惩罚谁或拯救谁，她只是好奇一个杀人犯在面对质疑时应该会露出怎样的表情？
经过深思熟虑，她拨通了那个男人的电话：“您好，我是……”
“我看到来电显示了，我知道你是谁。”55055的上一任主人说。
“我现在急需一笔钱，所以想卖掉这个手机号码，价钱我们可以面谈吗？”
“当然。”
“明天上午十点，大学城附近的左岸西餐厅可以吗？”
“可以。”
5.
在辛爱艾的想象中，55055的上一任主人应该是个三十岁左右、面相阴沉的男人，但实际上，对方是个四十五岁左右的大叔，见面时穿了一套浅灰色的休闲装，看起来既干净，又亲切。
这就是“活体”杀人犯吗？
在接过对方递过来的名片时，辛爱艾偷偷瞄了一眼他修长的手指，想象着它们握着锋利的刀片，像挖果冻一样轻轻剜出某个女人的苹果肌。
辛爱艾扫了一眼名片，王翰，某三甲医院心外科主任，果然是操刀的手！
“想吃点什么？”王翰温和地问。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