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医院
文/墨城
一
我选择了怪物医院，一阵救护车的鸣笛呼啸而过，身边的景象像是被长曝光过的照片般无限延长，我察觉到我的身体正在破碎，过程虽然不如视觉传达出的那样痛苦，却可以清晰地感受到被分离的部位。等恢复意识的时候，我已经站在了一家医院的门口，还没等我做出任何反应，就被身边焦急的人群簇拥进了医院。
有那样一段时间，我脑中一片空白，不断有人或者移动病床从我身边经过，哭闹声和说话声不断敲击着我的耳膜，我却像失去知觉一样动弹不得。我仔细观察着身边的人，试图寻找一些蛛丝马迹，却一无所获，整个楼层的人看上去慌乱却有序，像是手工作坊中批量制作的提线木偶，面无表情不知停歇。就在我几乎被这诡异的气氛折磨得要夺门而出的时候，广播里突然传出的声音响彻了我所在的楼层。
“请患者在电梯边的卡机上读取您手中的就诊卡，以便确认您的诊室。”机械的女声透过广播冰冷地回响在楼层内。
我下意识地摸向衣兜，却发现我的手中正紧紧攥着一张卡，漆黑的卡上写着三个红色的字“就诊卡”。一股薄汗猛然涌上我的后背，我发誓就在这广播响起之前我的手中空无一物！我下意识地咬紧牙关，故作镇定地走向电梯旁的卡机。我排在一个穿蓝色中山装男人的后面，跃过他的肩膀，我看见他用干枯青紫的手颤颤巍巍地将就诊卡插进了屏幕下方的卡槽，一片灰白的屏幕上浮现了几个字，普通的宋体和稍暗的红色，却让我抑制不住地发颤：诊室：太平间。
我控制住自己的目光不向前面那个男人离开的方向看，生怕那个男人回头时让我看见一张死去之人青紫的脸。我看着面前这个形似ATM机、将决定我命运的卡机，将我手中的就诊卡插进了卡槽。屏幕亮了起来，我瞬间可以听见自己如躁鼓般的心跳，生怕自己的命运和那个男人指向的是同样的地方。
二
“Cho5ce Game/根据给予的五条提示从选项中选择正确的诊室，并得到线索，解开最终谜题。”我紧盯着屏幕，上面继续浮现了提示和选项，以及这个医院的平面图，上面给出了两个选项作为星标位置。
“提示：我会在全世界抛弃我之前抛弃全世界。选项一：肿瘤初筛普查室；选项二：产科诊疗室。”
我愣了半晌，将双手支在卡机上开始仔细思考，在全世界抛弃我之前抛弃全世界，仿佛是得了肿瘤的人会有的思想，可并不准确，即使家人和医生都放弃了治疗但绝对谈不上全世界，这样解释过于牵强。而产科诊疗室则是完全想不出任何联系……
我确认着平面图，屏幕下方又浮现了一行小字：“选项逐次增加，选择正确的选项会带来有利的线索提示，选择错误选项将失去提示并带来危机。”我思考了一下，选择了产科诊疗室，我赌那个看似符合却带有用词误差的答案是错的。产科诊疗室在三楼，我迈进了电梯，发现电梯里面已经有了一个孕妇，我有些紧张地看见三楼的按钮已经被摁亮。
“你也去三楼啊？”孕妇和善地问道。
我用两秒钟才反应过来她是在和我说话，毕竟这里只有我们两个“人”。
“是……”我有些尴尬地说道，空气中流淌着诡异的安静，我担心她会说出任何诡异话题，所以先发制人试图控制对话内容，“您是去产检吗？”
“是啊……我很担心这孩子，他是我最大的财富呢。”孕妇脸上闪耀了母性光辉，轻柔地抚摸着隆起的腹部。
还未等我再次答话电梯就到了，我无暇回头道别就急急地走到产科诊疗室门前，周围的诊室都开着门，唯独这里是紧闭门扉。我使劲攥了攥拳头，深吸了一口气后猛然推开门。屋内窗户投射进来的阳光让我的视线瞬间一片花白，等我看清屋内情景时不禁松了口气，看来选对了，屋内只是普通的诊室，本来在讨论的医生和病人在看到我时诧异一下却没有太在意，好在医院鱼龙混杂，凭空出现在诊室很少会引起医生的询问。他们两人继续谈话，我却慢慢疑惑了起来，两人的谈话完全围绕着预产期和最近血糖过高的常规问题，没有任何线索……
三
我在确认第一个提示大约只是“产科”这个地点后就走出了诊室，并乘电梯回到一楼电梯旁的卡机，再次将就诊卡插进卡机。
“提示：第一提示的正确选项。选项一：胎心监护室；选项二：B超室；选项三：化验室。”
我再次陷入了困境，从第一次产科的选择是正确的来讲，这一次大概也和产科有关，但是三项都属于常规产检并不好判断。胎心监护不疼不痒，只是检查婴儿的情况或是否缺氧，而化验室是针对孕妇的。没给自己再犹豫的机会，因为再过不久天就会黑了，而我绝对不想在这里过夜。我看好了B超室的位置就抽出就诊卡上了楼，庆幸的是这次电梯里只有我一个人。
B超室里有一位正在做B超的孕妇，我在门外徘徊犹豫。和产科检查不同，B超室要是贸然进去会引起医生的注意。我仔细倾听，直觉告诉我这一次线索会在孕妇和医生的对话里。
“……现在看来是比较复杂的先天性心脏病，合并有重度肺动脉高，极有可能发生艾森曼格综合征，即使采用介入疗法也很难……”医生冷静的分析声和孕妇的啜泣声断断续续地传来。我整理了一下情况，大概是这个孕妇以后很难再怀孕，但是这个孩子有严重的先天性心脏病，所以现在进退两难。
四
我再次回到一楼将就诊卡插进卡机里时，发现自己已经适应了这个谜题的节奏，虽然我还没能找出更多线索，但是恐惧在两次正确的选项中消弭了不少，精神状态也不像开始时那样谨慎紧张，以至于我在看到第三个选择时没多加思考就选择了和提示意思相近的四楼尽头左侧的厕所。
“提示：妈妈，你等我。选项一：四楼尽头左侧的厕所；选项二：急诊观察室；选项三：儿童外科室；选项四：点滴。”
四楼相对一楼更加喧闹，萦绕在耳边的大多是儿童因为打点滴而尖叫哭闹的声音。我走向尽头处左边的厕所，越走越静，我不禁皱眉。当我站在厕所前面的时候，我才发现或许我选错了。医院的厕所一向给人阴森可怕的感觉，而这里更多了一些诡异。空气中混杂着呕吐物以及针管药水的味道，更甚者竟有一丝轻浮的腥甜味。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