怪物医院

我叹了口气，无路可退地走进去，左右各三个隔间，全部关着门。深吸一口气拉开了第一扇门，空的，第二扇依旧是空的，就这样拉到了第四个，是反锁的。我的心脏不可抑制地加快了跳动速度，血腥味渐渐变得浓重起来，直觉告诉我答案就在这里，我将手指伸到门和锁之间的夹缝里，夹缝细到将将可以将我的小指伸进去，我用力向下扳着门锁，奈何小指很不容易用力，等我终于拨开锁，将门向外拽开的时候，我真的希望我是瞎的。

我忍着强烈的眩晕感向外跑去，刚拐出去就被装着针管和药瓶的红桶绊倒了，我迅速爬起来，跌跌撞撞地向外跑甚至不敢回头。等我再次被孩子的喧闹声包围的时候，我不可抑制地颤抖了一下，恍如隔世。

很难描述我刚刚看到了什么……当我打开门时，一股血腥腐坏的味道扑面而来，展现在我面前的是一具半大孩子的尸体。不，我甚至羞于叫他尸体，他全身赤裸，苍白的皮肤上泛着不正常的青紫，脸上本该有眼睛的地方只剩下两个凹陷的孔洞，流出的血将他整个脸染红，他的上身被人以整齐的刀口开膛破肚，肠子全部散在外面，耷拉在大腿上，肾脏和肝脏不翼而飞，切口完好。厕所的隔间被溅上星星点点的血迹和肉屑，地板的夹缝里流满了发黑的血液。

五

我没在四楼停留，而是飞快地回到一楼。我不止一次地责怪自己为什么那么武断就做出了决定，我确信我做了一次错误的选择，并给自己带来了危机。第四次将就诊卡插进卡机里时，我的紧张程度甚至超过了第一次，我认真阅读着第四个选择，我不能再失误，我一定要解开这个谜题并离开这里。

“提示：一柄手术刀轻轻划开了我的后右侧腰际。选项一：脊柱外科；选项二：肾内科；选项三：消化内科；选项四：肝病研究室；选项五：泌尿常规检查。”

选项渐渐偏离了一开始的产科方向，我看着这五个选项不可抑制地想到刚才那具尸体，并扶着卡机干呕了起来。我深呼吸数次才终于令自己平稳下来，虽然后右侧腰际的定义有些模糊，但我还是选择了最靠近的肾内科。一边祈祷着不会再次选错一边走到了肾内科，打开门的一瞬间我的心终于落地，屋内坐着一个医生和一个西装革履的病人。两人的话题讨论围绕着病人的病症从肾结石转化到了尿毒症，我听了一会儿就离开回到一楼，现在只剩下最后一个选择题就结束了，而我对整个谜题毫无头绪。在我看来产科和肾脏问题是两个不相交的平行线，我丝毫没有头绪把它们联系在一起。

第五次的选择我到了肾外科，里面的人正是第四次选项中那位西装革履的男人，医生告诉他大约在未来十年有换肾的可能。第六次将就诊卡插进卡机时，上面只有一行黑色的小字，在红色的底色上显得阴暗无比：“提示已全部结束，请解出最终谜题并去到最终地点（最终地点在前五个选项中）。祝你好运。”

我靠坐在卡机前，抬头看向写着医院宣传语的LED显示屏，不知过了多久，LED屏幕突然闪烁起来，发光二极管像是突然失去操控一样，突然显示出一行字——“少年可否将头颅借我，我爱你空洞的双眸。”然后又瞬间闪烁回宣传语。这一瞬间发生得太快，快到令我怀疑我面前正常工作的显示屏刚刚是否真的失控过。但我相信那一定是我要找的东西，能让我回家的咒语。

不过我的疑惑只有一瞬间，毕竟现在眼前还有其他棘手的问题。我望着眼前来来回回的人，耳膜隔绝了一切声音，脑中只有我迄今为止掌握的线索。除却第三次的错误选择，我现在有四个正确提示。

第一条线索是产科，第二条线索是先天性心脏病的孩子和很难再怀孕的母亲，第四条和第五条分别是得了尿毒症和在未来十年需要换肾的男人。以及，最终线索，最终地点是曾经出现在前五个选项中的最终地点。

在呆坐了大约半个小时之后我终于起身，这样坐着也不是办法，我站到电梯前，准备把之前五个选项的地方依次去一遍。我呆呆地看着眼前标识着“到达三五七楼”，突然想起了一直被我忽略的一件小事。

六

医院为了分流太多乘坐电梯的人，所以会让一座电梯去单数楼层，另一座去双数楼层……

一个异常可怕的想法闯进我的脑海，我站在电梯前质疑自己的想法，不得不说即便这想法真的吓到了我，但是却愈加根深蒂固。我跃过前四个选项地点，直接回到了刚刚的肾外科，距离它十米之隔的手术室的灯正亮着，整个走廊寂静无比，只有手术室外的等待长椅上坐着一个衣着光鲜垂着头的女人。

“看来他很幸运的配型成功了。”我坐在了女人的对面，试探道。

“你说什么？”女人看起来有一瞬间的惊慌，但是随即恢复平静，她抬起淡妆精致的脸，正是我第一次在电梯里见到的那个孕妇。

我没答话，只是抱着胜券在握的神情看着她。原本镇静的女人很快败下阵来，露出游移的神色，“你都知道了？不可能，你怎么会猜到？”

“你是在问我吗？怎么，不怕我和大部分电影结尾的主角一样吗？在给反面角色讲述破解过程时坏了你的大事？”我看着她的脸色瞬间变得僵硬愤恨，也露出了一个嘲讽的笑容，藏在袖子里的拳头却紧张得微微颤抖。

“开个玩笑而已，请您不要介意。”我毫无诚意地说道。

“五道选择题其实不太难，只要仔细推敲都不会选错地点，只不过我误会了三个地方，第一道题的提示是产科没错，但是真正的线索是去三楼产科必须要搭乘的单数电梯，而电梯里有你，说了关键性那句话的你。第二，我一直被选项的顺序就该是事件发生的顺序的这种思维禁锢，后来我突然想到或许这五条线索并非是选项给予的那种顺序，更像是各自处在平行空间，由此得到突破。第三，我在第三个选项中选择了厕所，我见到了失去肾脏、肝脏和眼睛的一个人，我以为我选错了，以为这是错误答案带来的危机，但是后来我才发现并不是。我选对了，这就是第三个线索。而且是最关键的那条阿里阿德涅之线。”

我看着她渐渐阴沉下来脸色，艰难开口道：“没猜错的话，那就是您那位患有先天性心脏病的儿子吧。”

七

“你……你在说什么啊，什么失去肾脏的人！”不知是否是缘于她心中尚未泯灭的微弱良知，她眼神躲闪着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