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么近.那么远

里,都蔓延着赭色纹路,不像是画的,倒像是生在皮肉里。

她的声音有些浑厚:“你们求什么?”

还是陆雪薇先回过神来:“痴……痴情蛊。”

“情蛊只给有缘人,你凑近来点我看看。”她一把捏过壮着胆子靠近的陆雪薇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看了她的眼睛和掌心,突然叹一口气,“如此情孽,何须情蛊。”

听这话是不给卖了。陆雪薇急切地拿出一早准备好的钱,又不顾岳苏瑾阻止,取下耳环项链,一并递给太婆,满眼恳切……

一直到出来坐上黄包车,两个人的手还抑制不住有些颤抖。岳苏瑾想起小时候在苏州看过的跳大神的女人,算命的盲者,也都是迥异于常人,可是都没有这个苗疆婆婆可怕。

陆雪薇胆子更是奇小,却最终还是买到了想要的东西。

“雪薇,这样是不是太荒谬了?”

“就这一次,我只胡来这一次,就算结果不如我意,我也死心了。”她护着小小的陶罐,细声说着。

算了,让她得个安慰也行。

那些灰色粉末,陆雪薇吃了,半个月过去没事,她才敢放在岳靖霄的夜宵里。芝麻茉莉馅汤圆,她加在馅料里,看着他,一个一个,把一碗吃得精光。

隔天,一个星期后,一个月后,一切如昨,丝毫没有改变。

婆婆明明说过:“那男子若不爱你,吃了这掺杂你发丝灰烬的情蛊,隔日便能对你另眼相待,柔情蜜意。”

原来是骗人的。

早知是骗人的,只是宁愿相信。

这下也好,彻底死心,彻底清醒……

4

一直到站在“新世界”门口,对陆雪薇答应自己的怂恿建议这件事,岳苏瑾还是觉得很不可思议。

此刻,站在五光十色,人来人往的舞厅门口,陆雪薇好像已经和岳家的雪薇判若两人。

她素直的黑发烫了时下最流行的大卷,配一件款式时兴的银色旗袍,真是说不出的妩媚和亮眼。

不知怎的,岳苏瑾有些后悔这样打扮雪薇,又将她带到这种地方来。不知道被哥哥知道了会怎么说她。

可是总不能在这样的地方临阵脱逃,何况是哥哥先不要雪薇的,他也未必在意。这样想着,便挽了雪薇的手,一起走进“新世界”。

她对外称雪薇是自己的远房表妹,事实上这也并不算是谎言,只不过她隐瞒了她另外一个身份而已。

如今的上海滩虽然知道岳靖霄,却并不知道他原配的妻。因为他从不带她抛头露面,出现在任何公众场合。

岳苏瑾一度气他沙文主义,现在看来这竟是件好事。

两人刚走进来,岳苏瑾就遇见了银行的同事。人多更热闹,她本意也是给雪薇介绍更多不同世界的人认识,让她知道,世界上不止岳靖霄一个男人。

于是两方理所当然地凑在一起。

这样嘈杂的环境,陆雪薇不是很习惯,她有些紧张地坐在一旁,不言不语。好在岳苏瑾被人请去跳舞了,不至于来强拉她做什么。

有人递来一杯果汁,她抬头,看见一个男子温文有礼地对她微笑。她记得,岳苏瑾说,这是她们银行老板的公子,好像是叫商文卿。

“陆小姐不热吗?”已是初夏,舞厅里又人多,可是从进来到现在,她一直没有脱掉罩在外面的貂皮坎肩,现在汗水都濡湿她额前的发丝了。

陆雪薇拘谨地接过果汁,摇了摇头。

她并没有应对岳靖霄之外的男子的经验,何况就算面对唯一的岳靖霄,她也总是不得其法。

“陆小姐,一起跳支舞吗?”

她埋头,脸颊红了一半:“我不会。”

商文卿被她的反应逗弄得欲罢不能:“我带你。”

陆雪薇想起今天决定出来的初衷,硬着头皮将手掌递到商文卿的手心。

歌女正唱着一曲《夜来香》,缠绵婉转,柔情万千,仿佛有人伸出一只手,温柔地抚触你的脸颊。

陆雪薇却僵硬得像古老故事里的人形石像,数次踩到商文卿的脚背,他却耐心不减兴致盎然。

说不跳了不知道会不会伤到这位先生的自尊,她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于是抬头向不远处的岳苏瑾求救。

却看见岳苏瑾被一个侍应生请走,不知是发生了什么事。

一曲终了,她逃难似的坐回原来的位置,只怕岳苏瑾回来时找不见她。等了一阵不见她人影,陆雪薇有些急了,想着岳苏瑾被请走时凝重的脸色,心里突然有些不安。

正要站起来打算去找岳靖霄时,岳苏瑾却回来了。

脸色不是很好,脸颊上一个鲜红的巴掌印,不知是谁打的,用了那么大的手劲。

岳苏瑾却没有愤愤的神情,走过来说:“雪薇,你回去吧……哥哥在等你。”

岳苏瑾说岳靖霄刚刚就在“新世界”,看见她们,可是在陪人谈生意所以没有过来,他让陆雪薇先回去,他一会儿就到。

岳苏瑾尽量说得轻松,陆雪薇却听得又冒了一层薄汗。

从家里出来的时候为了掩人耳目并没有叫人开汽车,而是坐黄包车。

陆雪薇头一次觉得,车夫的脚程真慢啊。

回到公馆,用人迎上来接过手袋:“太太,先生在房间等你。”

她以无比缓慢的速度蹭到卧室门口,紧张得喉咙都有些发紧。

推开门却发现他没有在房间,松了一口气时却看见坐在阳台上躺椅里的身影。

他背对她,陆雪薇却发现,自己能感觉到他的怒气。

他不常生气,他处事的冷静和克制也是他能走到现在这样地步的很大原因。

她几乎已记不得他上次动怒是什么时候,好像还是因为过年她一个人回苏州的事。

也许是因为自小以她的兄长的名义一起长大,他将她看得很严,有时感觉好像管教后辈一般,这也不准那也不行,也许他自己都分不清,那是出于担心还是习惯将她的一切掌握。

她走过去,站在他的背后,几乎有些怯怯地喊他:“靖霄……”

夜風吹起,她身上的水粉味弥散在空中。

几乎是片刻间,他握住她的手,将她扯倒在躺椅上,然后倾身覆住她的纤影。

他一言不发,只是发狠一般地亲吻她,百般抚触她。

明白他的意图,陆雪薇伸手揽住他的脖颈,像以往一样,羞涩却柔和地迎向他,全然信赖,毫无防备。

他的霸气和她的柔情仿佛天成。

最后,他看着她的眼睛,要她说她是他一个人的。

陆雪薇已经疲累至极,她附到他的耳朵边,懒得说那么长的句子,便轻声说了三个字。

岳靖霄有瞬间僵硬,然后反手抱住她,脸颊埋在她的颈畔。

她听见他的声音模糊传来:“好吧,就这样一直在一起。”

5

从裴婉仪和岳靖霄举行婚礼,陆雪薇这还是第一次和她见面。

裴婉仪会来公馆已经出乎她的意料,她和她说的话更是让她意外。

她要陆雪薇主动提出离婚。

“当初在英国,我们本来已经谈婚论嫁。后来你们把他骗了回去,又拿我和我家人的安危威胁他,他才会娶你。你明白,这根本不是真爱,甚至你情我愿都谈不上。”

“而事到如今,你又何必再霸着一个空洞的头衔不放?”

她穿着一袭蓟色改良旗袍,搅着咖啡的手指指尖上涂着深红的蔻丹。微垂着头,长长的眼睫毛氤着一层湿意,有些楚楚可怜又不至于太卑微。

“而且,我有孩子了。”

陆雪薇感觉喉咙里涌起一阵酸苦。

可终究没有轻易让步:“让靖霄自己做决定吧,他如果要你,我不会纠缠。”

反言之,如果岳靖霄选了她陆雪薇,也请裴婉仪自重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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