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孽只在夜里哭(二)

第二天早上起床,我忽然发现自己不能穷伸懒腰穷甩腿时,开始捶床叹息。医生说前几天要注意休息,所以我跟陈总打电话请了两天假。打开电脑无聊地放音乐,洗漱完毕后,门铃准时响了,我打开门,是送饭的骆翘。

骆翘还是像以往一样精神活跃度特高,见到我开始入魏星沉。她说魏星沉失恋了,女朋友很牛B,一脚踩两船,一边跟他甜言蜜语,一边跟另一个男的激情碰撞。

我问你怎么知道。骆翘说,望城就这么大点地,凭我的人脉,打听点小事难不倒我。

我舀着眼前的芒果西米露说,现代女性比古代女性进步了N条街,除了不再N女侍一男外,有的杰出女性反而能把自己的身份角色转换得自然周到,开始实行一女侍N男制。

骆翘说,你说话可真毒。

我说,我怎么了。

骆翘说,你不就骂人家人尽可夫吗?要不知道的人,还以为你是魏星沉现任女友呢。

算了吧,我只是讨厌没有恋爱规则的人。

喂,我说,陆尘埃,你什么时候换房子啊?骆翘打量着房间上下问,我刚从你这里上来,经过五楼都觉得阴森森的。还有啊……你看那个小孩刚跳楼没几天,你这脚就骨折了,多邪门啊,不会有什么冤魂不散地缠着你吧……

去死吧!我本身已经够胆战心惊了,现在被骆翘的话弄得肺腑皆凉,恨不得立刻搬离这房子。

不过……我现在这样怎么找房子啊。我无奈道。

我上夜班,白天可以帮你找,我帮你看看好了。

接着骆翘开始不停地怂恿我出去转转,反正有免费的车夫。我知道她是醉翁之意不在酒,所以任她磨破嘴皮,我也不上当。我说,我这样出去是影响交通。骆翘说我无趣。

不过这并不能阻止她对魏星沉的兴趣,当天晚上,给我送饭的就改换魏星沉了。

我看到站在门口一身休闲装的魏星沉,差点没把他跟那个精英形象联系起来,还琢磨着是哪个学校的校草暗恋我呢。他这样的穿着显得平易近人多了。我像防贼一样把门打开了一条缝接过他送的盒饭,以及……一袋糖炒栗子。他说,骆翘说你喜欢吃细水路的杭州饺和糖炒栗子。

看他这么用心,我忽然觉得自己特别小气,尴尬道,其实我可以打电话自己叫外卖的,而且也可以打车自己出去吃饭,你不用送的。说完,我看了看手里的杭州饺和糖炒栗子,不好意思地把身体从门边让开,把门打开问,你……要进来坐会儿吗?

不用了,我一会儿还有事。魏星沉抬起手腕看了下表,然后就转身走了。

第二天,我和骆翘,顾盼约了时间在恋恋咖啡吃饭。

我和骆翘到的早,叫了壶花茶先坐着。刚坐下我就开始鄙视骆翘的诡计多端,我说,下次你再找魏星沉去我家送吃的,我就弄死你。

骆翘无辜地说,他不是肇事者嘛,照顾你这个病人是理所应当的。

算了吧,每天看到他那一张扑克脸我都没胃口了。

你看到谁没胃口?正说着,顾盼一阵风地冲了进来,在我跟骆翘身边坐下。许久不见,她又明艳动人了不少,不过爱八卦的天性依旧没改。

骆翘立刻发挥特长,手脚并用,声情并茂地跟顾盼形容了我和魏星沉撞在一起的画面,连带车子撞在一起的画面。我就不明白了,撞车时她又没在现场,怎么描述起来却弄得跟个现场目击证人似的。

顾盼喝了口水歇了口气后,开始看着我笑,笑得我毛骨悚然。我不客气地翻了她一眼,笑你妹啊。

她不生气,反而深沉地问,陆尘埃,还记得去年我们一起算卦的事吗?

那时我跟骆翘、顾盼听说有个先生算卦非常灵,骆翘那种性子,说风就是风,非要去找那个先生算一卦。她把自己和旧爱蒋鹏的生辰八字丢给先生,先生看了骆翘几眼说,你们两个成不了,他父母不同意。

不管是信口胡诌还是真才实学,反正真到点子上了。

说起这事骆翘就恨得牙痒痒。她和蒋鹏谈了四年恋爱,期间蒋鹏去当兵她跟个望夫石似的活活等了他两年。蒋鹏当兵回来后,带她回家,蒋鹏爹一看到骆翘的脸,就认定她是瞅准他家里的钱,说,只要我还活着,她就别想进这个家门。

骆翘真是百口莫辩,她自小以自己的容貌为傲,但长大后她的容貌却让她屡屡受挫,就因为长得漂亮?所以觉得她是靠脸吃饭?她家条件着实也不差,自小要天得天,要地得地,但一听蒋鹏也一脸为难地说,我父母不愿意我们两个……骆翘迅速地说了拜拜……这就是自己爱了四年的爱人,她咬牙切齿地说,老娘在他身上浪费了两年的青春,他觉得老娘就图他那点破钱!留着当棺材本吧!

所以一听算命先生的话,当时刚跟蒋鹏分手的骆翘心更凉了。

鉴于来了就得带点什么回去,骆翘心凉了一会儿,又兴致勃勃地怂恿我和顾盼算。我报了生辰八字后,那个算命先生看了看我,只说了一句话,你的姻缘就在明年。

所以这大半年来,我只要谈个恋爱,骆翘和顾盼就会先瞪大眼睛审视男生。

女人的第六感告诉我,你的真命天子,一定是魏星沉。顾盼三八地推断着自己的结论。

举手,表示同意。骆翘在旁边附和。

我……不太想听两个神经病的话……

过了一会儿,顾盼喝了口水,开始审问,尘埃,说实话,我们在一起这么久了,我真的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你说你男性朋友里吧,什么类型都有,就跟大杂烩一样,五味俱全。可是我基本没见过你用心地去爱一个人。

是啊,你喜欢什么样的男生?只要你说出来,姐保准给你弄个来。骆翘也好奇地问,跟个老鸨似的拍着胸口保证。

看两个人的注意力突然都放到了我身上,我顿时有些不太自然。我喜欢什么样的男生?

我也不知道啊……我仰头看了天花板一会儿,迷茫地回答。

那你总有爱过的人吧?你爱过什么人呢?顾盼百折不挠地问。

你爱过什么人?你爱过什么人?

那一刻,我的脑海里突然因为这一句话,狂风大作,电闪雷鸣。有一簇烟火从心底升腾而起,渐渐,渐渐挥发成一个人的脸,瘦削,英俊,眼神哀伤。我知道,那是那一年的林寻,是我爱过的林寻……我捂着胸口,心中有些难以自持的疼痛。

那一年的尴尬,那一年的绝望,像一幅画卷缓缓在眼前铺展开来。

我永远都无法忘记我对林寻扬起的手,却久久未落下的巴掌。也永远都不会忘记,李雅娴像一个勇士般突然从他身边站起来给我响亮的一巴掌。

还有餐厅里,围观人的吸气声,幸灾乐祸声,以及各种猜测的眼神。

我摸着发红的半张脸,定定地盯着林询问,你确定要和我分手?

林寻低下头,李雅娴一副泫然欲泣的神情抢先开口,厉色地指责我,陆尘埃,你不配问这句话!你对得起林寻吗?我本以为你是真心爱林寻的,所以我愿意退出给你们幸福,可是你呢?你有男朋友还来勾引林寻?!你要不要脸?!

我依旧只看着林询问,你信我吗?

林寻抬起头,眼神空洞,里面像是有一片薄薄的雾霭,他淡淡地开口说,尘埃,就这样吧。

就这样吧。只这一句话,顿时让我撕心裂肺地难过起来。

我宁可林寻说尘埃,分手吧,或者是,尘埃,我不爱你了。可是我不想听到,就这样吧!像是一声长长的无奈的叹息,像是对我长长的无奈的失望。

而我,却无从解释,无从开口。

最后,我趁着眼泪未掉落前,决绝地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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