戏
“颜落,无话可说。”
真相
环儿死了。听旁的丫鬟说,她死前怒目圆睁,血流不止。咽气前,她喊着“我不甘啊!”一抹淡然的笑爬上我的嘴角。麝香,足以要了一个孕妇的命。她,该死。
戏走向高潮。一切,皆已渐次明了。望着渐渐圆满的月,思绪与回忆齐齐涌现出来。
我娘嫁进颜家前曾是薛仁贵的妻。在颜家那场大火后,在我与父亲的逃亡中,父亲将一切都告诉了我。于是我终于明白,娘为何那样固执而倔强地守望着南方,因为那里有她深爱的男子。娘嫁给薛仁贵,因为爱。娘嫁给爹,则因为恩。若无爹的相助,薛家便难逃灭顶之灾。娘为了薛家,为了她的男人,她牺牲了自己。然而,薛仁贵并不了解,所以他的恨才会那样深。因为他,我爹丢官弃爵,沦为阶下囚。因为他,我家破人亡。他指使的那一把火,燃尽所有。而爹告诉我,不要怪他。于是,我不再心念报仇。
但是,我偏遇上了薛子轩。
我放下仇恨,以为可以与子轩厮守终身。然而,他爱的,始终是那个也叫作颜落的女人。我只不过同前两任偏房一般,有着同那女人相似的眉目。夜深时他喜欢一人独守书房,抱着那女人的骨怀念呢喃。而那些食物,那些他陪伴我所做之事,皆只是那女人所钟爱的。他日以继夜,逐渐将我变成他心中颜落。
初老夫人为何让我如此轻易的就嫁入薛家,只因我与娘有九分相似,而我娘,是她心里的耻辱和伤疤。于是,她亦步步为营,让我逐渐成为她心目中标准媳妇的模样,以此来平复她心中的凹凸。这,算是赎罪吗?
而令我心痛的,不止这些。大少奶奶与环儿,枉我待她们如亲姐妹般。环儿是安插在我身边的探子,监视着我的举动。那些鬼魅之事,皆是她受大少奶奶指使。那晚我昏迷前,我看见了那双沾满茶渍的红鞋。那鞋是我为她买,而那茶渍,却是我不小心泼上的。
然而,她的主人,不止大少奶奶,还有老夫人,还有子轩。环儿亦是使尽招数,离间着我与他们。她的设计,亦是精心。因为,她对子轩也有非分之想。女人的嫉妒,是可怕的。而那一包麝香,将会渐渐要了她的命。因为麝香对于孕妇,是致命的毒。她,已有了子轩骨肉。
子轩、老夫人、大少奶奶还有环儿为我精心设戏,一段一段精彩绝伦。我到最后,还保持着笑意盈盈的样子,等待他们的观赏。
戏,终于走向了尾声。
再歌红颜
子轩的生日如期而至,薛府将为子轩办一场隆重而盛大的生日宴。他,已到了而立之年。我苦苦哀求老夫人,希望她答应我这最后一个请求。终于,老夫人应允了。今晚,我将为子轩再唱一出红颜。因这一曲,我与他相识。本以为可与他结缘三生,到头来依旧只是南柯一梦。繁华展转,终成离别之曲。
月华皎洁,这偌大薛府红光映天,人声鼎沸。这眼前繁华,这眼前锦绣,皆与我无关。我只着当日那一抹淡烟泪妆,穿上华美缎袖,再为他舞上一段红颜。今日过后,便将天人永别。
锣鼓喧嚣地响起,台下一片吆喝连绵。终于,轮我登场。踩着碎步,甩开水袖,洞开嗓子。一曲红颜,于喧嚣处再度上演:人生是苦最离别,山关难跋,险水难渡。谁落了相思泪苦,妆容荒芜,红颜枯骨。那狠心离人最无情,喜个恩断义绝,倒把那可人儿害得苦。桃花仍把春风笑,雪骨消融,自是清冷。不恋功成,不慕名就,只把那人来等,唱一段只羡鸳鸯不羡仙……
唱过春之绮丽。唱过夏之喧嚣。唱过秋之萧瑟。唱过冬之悲凄。这戏台之上,那一抹红翻转流连,至忘情处一声清音丽破,洒下泪珠子来。有一段烟尘随那抹红凭风而散,惹得人双眼迷离。一曲终了,台下滚动一片叫好。戏曲终了,宴席也该散了。我,最终还是不得不走到这一步。是他们,逼了我。
“起火了!起火了!”不知从何处响起了一阵呼喊。场面大乱,人群慌乱,朝着门的方向汹涌而去。但绝望的是,门皆不知为何无法打开。火势在迅速蔓延,在嘈杂的尖叫声和满天飞洒的水中,火烧得更加炙烈。
我转身下了戏台。慌乱中,隐没了我的身影。
戏,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