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体
“那转学不可以吗?”
“不可以……我们学校这个学期有几个转校生听说一离开我们学校就因为莫名其妙的事故不是死亡就是失踪。我们没有人敢离开这所学校……但是,我违抗了恶魔的命令,他不会放过我……我自己也知道,要承受这样的痛苦实在是生不如死,于是我也豁出去了……”
我心里百感交集,林京果然是个有血性的好男儿。我想起什么样地对表哥说:“你能帮帮他吗?说不定你可以帮上忙……一直以来他都是去医院看医生的,在病理上的确没有这种病例,但是说不定我们可以从那个仙人掌入手。”
表哥对整个事情还处于惊疑不定的状态,他点点头:“你告诉他,我们约个地点见个面吧。”
我把我的想法告诉林京,我说我表哥是生物学的高才生,他的导师还是国内有名的生物学家。即使表哥帮不上忙,说不定他的导师可以帮上忙呢。
林京犹豫了片刻答应了。第二天是星期六,我们约好了在市中心的一家咖啡厅见面。林京还告诉我,他的“播种者”还给了他一小片仙人掌让他种在小花盆里,以便他进行“传播”用。他明天会把那个小花盆一起带来给我表哥看。
表哥叮嘱了我几句以后就叫我睡下了。我的心在扑扑跳,为明天的约会而紧张着。关于死亡传递游戏的可怕传说和林京那副令人战栗的惨状让我久久都无法入睡。
三
星期六那天我们见到的只是林京的尸体而已。
他比我们先到的咖啡店,听服务生说他进厕所里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出来,结果我们撞开门进去看的时候发现他已经死了。
林京死的时候没有戴口罩,他眼睛睁得很大,手上拿了个镊子趴在马桶上。他嘴唇上的仙人掌刺没有了,似乎被他一根一根地拔出来了,嘴唇上模糊一片全是血。那没有长好的伤口伤上加伤,但是他不会感觉到疼痛了。
“他那些刺呢?”表哥哑着嗓子问我,但是我也没有看到。
“冲进马桶里了?”我一拍脑袋。表哥想起什么突然去翻林京随身带的包:“快找找有没有那盆仙人掌!”
包里只有公车月票,钱包和钥匙,其他的什么都没有。
警察随即赶来了,我们被叫去问话。我被吓得够呛,但是表哥很镇定。他没有说仙人掌的事情,因为现在没有证据说了警察也不会相信的。只说是我和同学约好来这里讨论功课,然后他跟着来。
法医的尸检报告出来了,我们也洗脱了嫌疑。
“痛死的?”我惊讶地说。
“人的疼痛神经要是达到了一定的剧烈程度会引发死亡。”表哥带着我急急忙忙回家。我看他神态有异,顿时疑窦丛生。他低声对我说:“我在警察没有赶到的时候,偷偷在他嘴唇附近的组织取了切片!听我说你这几天不要到学校去了。他死亡的时候你在他身边,我怕传出去你有危险。而且你以前又是他没有成功的‘传播对象’,你要呆在家,等我化验出结果再去好吗?”
我本来就被吓住了,自然听表哥的话连连点头。
接下来的几天我都没有去学校。我在家找的借口是受了同学死亡的刺激,我妈妈也默许我请了病假。我不断地做噩梦,不断地做噩梦,梦见满嘴长了仙人掌刺的林京向我扑来。
结果,我几天不去上课,我们班班长找上门来了。
班长是个叫欧阳文胜的瘦猴,他的脊椎似乎有问题,几天不见他似乎驼背驼得更厉害了。妈妈请他进来,他很拘谨地说只是帮我来做功课的。妈妈就让他来到我的房间。
欧阳进了我的房间,盯着我看了好长一段时间,开始慢慢讲解最近老师上课说的内容。我看他讲得心不在焉,就不耐烦地打断他:“这个我自己会看,我都做完功课了。”我平时念书念得不错,根本不需要人家来帮忙。
他嘴巴动了动,眼睛又朝我身上看,想说什么却没说出口。
我不喜欢他那种没有礼貌的研究式的眼神。我说:“你要没什么事就回去吧。”
他突然靠近我,用一种尖细的嗓子问:“林京有没有送过你什么礼物?”
我吓了一跳,本能想到那盆仙人掌上去。
欧阳看我没有做声,又上前一步说:“有没有?”
我被激怒了,愤怒地打开房间门大声说:“没有!请你离开!”
他定定地看了我一眼,然后离开了。
欧阳文胜走了以后,我连忙给表哥打电话告诉发生的一切,他听了以后叫我赶快到他的研究实验室来。我不敢怠慢,连晚饭都没有吃就匆忙跑出了家门,打了辆车直接赶往表哥所在的生物科学研究院。
他好象已经几天没有睡觉,胡子都长出来了,但是眼神却闪闪发亮:“医学史上从来没有记载过植物细胞会寄生到人物或者动物的细胞组织中。虽然我没有确切的证据,但是从化验的结果和我的推断来看,应该是异种细胞寄生在人体,并在人体组织里发育繁殖。”
我听了目瞪口呆,好象在听天方夜谭。
“我知道我的推论很大胆,也很荒谬。所以我必须要找到另外一个和林京类似的病体才能肯定,光凭这个小小的切片就下结论未免太草率了。”他回头看着我,似乎下了决心,“必须找到下一个病体和那个神奇的仙人掌。林京不是说他有个‘播种者’吗?播种者——传播者——感染者。”他在纸上写下这几行字,“这样传播途径就越来越多,范围就越来越大。不出几个月,可能你们学校的人都全部是感染者了!”
我听了吓一跳:那么可怕?
“他说这个环节是一个扣一个的,那肯定有个最高的指令者在上面控制一切。他肯定是用某种指令强迫‘感染者’听从他的命令,传播病毒!”
“你说,欧阳文胜会不会就是林京的传播者?”我问。
“不是没有这种可能。如果他是,那么他也没有找到那盆仙人掌。如果林京那天已经把它带出来的话,那肯定是留在什么地方了。只是……会留在什么地方呢?如果他从家里到咖啡屋这段路上没有停留的话,那盆仙人掌很可能就留在咖啡屋里了。”
“有没有可能留在他家里?”
“要是在家里的话,欧阳怎么可能来问你?仔细想想有没有什么线索……我一直觉得很奇怪,你说他死前为什么要拔下嘴角的刺呢?是他自己拔的,还是人家动的手?”表哥突然想到这个问题。
“如果是人家动手,他多少会挣扎的。但是自己拔的话,那不是增加自己的痛苦了吗?”
“可能那个时候他因为剧痛已经失去了理智吧。人在剧烈疼痛的时候总会做出一些反常举动的,”表哥说,“但是这么想更加想不通了,你说他已经那么疼痛了,还有心机去想那盆仙人掌的事情吗?难不成是别人拿走的?”
我们商量了半天,始终就觉得很可能仙人掌已经被人拿走了。林京在经历如此剧痛的自杀性行为的时候居然没有惊动到旁边的人,这也是一个重要的疑点。
但是如果是被拿走了,是被谁拿走的呢?他又是如何让林京不发一声地拔掉那要命的毒刺的呢?我们都想不明白这个问题。明天我的病假就结束了,我又要开始上学了。想到这点,我和表哥都觉得忧心忡忡。
四
中午吃饭的时候,欧阳文胜却约我到学校后面的假山旁边见面。我知道来者不善,但是却不敢推辞。
今天是个阴天,即使是中午,太阳也被厚厚的云层遮挡着。我感觉那些厚重的云层朝着地面压迫而来,天和地的距离似乎变小了很多。那是一种令人非常不舒服的压迫感。我看看身边那些漠然的同学,找不到一个可以帮我带个口信给表哥的人。我本来想偷偷给他打个电话,但是却看见欧阳文胜在窗外冷冷地看着我。不知道为什么在那种阴冷的目光之下我不敢去打电话。
他比我先到了假山后面,我到的时候看见他蹲在石椅旁边,他的驼背对着我。
“找我有事吗?”我远远站着,不敢走近。但是我渐渐发现他似乎一直在发抖,似乎是在忍受着什么痛苦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