异体

史项生教授赞许地望着他:“不愧是我的关门弟子,你做的判断都非常准确。你在医科大学习了五年,所以医学知识也非常扎实。你打算下一步怎么做呢?”

“我想把那个欧阳文胜找来,建议他进行我说的手术。”表哥很有信心地说。我转头仔细看他在玻璃器皿里培养出来的细菌,我的生物学知识少得可怜,根本没看出什么异常来。但是表哥的言论让我对他更加钦佩了,我相信他可以帮助我们学校那些可怜的同学们。

我找到欧阳文胜的时候,把表哥的研究结果告诉了他。他将信将疑地看着我,似乎非常犹豫:“你说,我们身上的是因为基因变异引起的?而不是什么恶魔的诅咒?”

“是的,还有多少个活着的感染者,你叫他们一块来吧,”为了让他相信,我特意伸手给他看,“你看上次我被感染过的手掌,现在不是一点事情都没有了。”虽然知道自己在撒谎,但是为了让他相信,我还是这样做了。

他狐疑地看着我,喃喃说道:“从感染到长出新的植物时间大约要一两个星期,你从被感染到现在已经有一个多星期了……难道是真的?”他一想这也许是真的,也许他真的可以摆脱这可怕的噩梦突然激动起来,抱着头发出低低的呜咽声。我看他如此害怕,突然也就理解了他当初害我之心。

他满脸泪水地对我说:“如果不成功又被‘他们’知道了,他们可能就再也不会给我药了,我也许就会死!”

我撇撇嘴说:“如果你老是这样忍受痛苦同时又去害人,我觉得你还不如死了算了。”

“你怎么会了解我的心情!我一点也不想死!我不想死!”他哭着说,“虽然很痛苦,但是我真的不想死!好吧,我们悄悄地去让你表哥给我做手术吧!希望不要被‘他们’发现!”

我看他终于动摇了,就呼了口气。

但是做手术并不像说的那么简单,首先要让欧阳文胜亲自去见我表哥,去做系统的身体检查才可以做出针对他身体的手术计划。我们还是不敢白天去,怕被别有用心的人发现,于是约好晚上去表哥的实验室。

在路上我好奇地问他:“你知道我们学校到底有几个人感染了?”

“我其实根本不了解,我只知道我的‘播种者’是袁媛。但是袁媛掌握了大部分资料,我们的药也是她发放的。我觉得她应该知道。”欧阳告诉我说。

表哥和史教授已经在实验室等我们了。虽然早就听说欧阳的事情,但是他们亲眼看到了他背上的蘑菇以后仍然脸色大变。欧阳文胜在受检查的过程中突然呼吸粗重起来,他的背又开始剧痛了。

“好难受……”他痛苦地说,豆大的汗珠流了下来。他从口袋里拿出一个有白色粉末的小试管:“幸好我特意留下了药。”

“你今天没有吃药吗?”我惊讶地说。

“没有……我是想给你表哥他们看看这个药物的成分,所以特意留下的……平时吃药都要当着袁媛的面吃,但是今天我是糊弄过去的……”他颤抖着把试管递给我表哥。

表哥小心地用小药匙弄出了一点,然后把药还给了他,他就立刻一口气吞了下去。表哥开始去化验这些药粉的成分。同时,史教授也皱着眉头看着检查出来的数据:“你被感染多久了?”

“有半年了……”欧阳文胜吃了药以后虚弱地说,“我每天都要吃袁媛给的药,如果一天不吃,就会像林京那样自杀身亡。我从来没想过自己要‘痛死’,但是经历过那种疼痛,我实在不想要第二次了。”

“为什么林京死的时候居然没有惊动外面的人呢?”我问。

“我想,那是因为他已经抱着必死的心态了。在一根一根拔除自己嘴唇上的刺的时候,他已经处于一个半昏迷的状态了。他这么做一个是想转移‘他们’的注意力,表示自己已经掩埋了证据,好留下仙人掌给我们做证据;另外一个就是,当时他那种疼痛他估计是想用死来摆脱,自然不想让别人知道了。”史教授突然说。

可以把人逼迫到自杀的一种疼痛,究竟是怎样的一种疼痛?不,不光是疼痛,我想还有绝望。凡是被感染上的人,长期的精神压迫下不是沦为走狗,就是选择死亡。一想到自己差点也被感染,我不禁打了个寒战。

“我很遗憾地告诉你,你们拼了命讨回来的并不是什么药,只是一种强制性的镇痛剂而已。在医院手术的时候经常使用,但是长期服用会导致你们精神委靡,并且身体机能受到损害。”表哥转过头来说。

欧阳文胜听了脸色惨白:“什么……你说它只是镇痛剂?”

“是的,我想你们根本不用去害人去获取,你直接去医院里看医生,叫医生给你们开药方就可以了。但是我估计医生也不会给你们开,因为这个剂量迟早会要你们的命的。”表哥说。

“啊……啊……”突如其来的打击让欧阳文胜舌头打结,“这么说……是我害死了林京……”

“也不能怪你,是那个幕后黑手太卑鄙,他根本一开始就没打算救你们。他只是想要更多的人被感染而已。”表哥愤愤地说,“他这样做,是为了报复社会,还是另有目的?”

手机铃声突然响了起来,把我们四个人吓了一跳。我们面面相觑,但是都摸不准是谁的手机响了,听了半天,表哥反应过来:“是外面走廊的!”

看看墙上的钟,已经凌晨两点多了,实验室走廊外面居然有人。那手机铃声仍然在继续,那个人似乎就站在门口外面,不离开,也没动。

我们全都倒吸了口凉气,表哥示意我们禁声,他悄悄地把眼睛凑近猫眼看了看,结果他吓了一跳。我也忍不住凑上去看,吓得差点叫出来——外面灯光昏暗,直直地站着一个穿黑衣服的人,头上还戴了帽子,头低低的,一动不动。

表哥伸手去摸门把手,就听见外面的人突然跑了。“别跑!”表哥打开门立刻追了出去。我不放心表哥,虽然害怕也跟出去。只见那个人影飞快跑过走廊,朝楼梯口跑去了。我们紧随其后,跟着那人跑下了楼。

“你给我站住!”表哥看离那个人还有几步,突然就扑了上去。我也跟着冲上去死死按住那个人的背。

“你到底是谁!”我扯下那人头上的帽子,一头长发扑面而来,其中还有植物的清香。不,根本不是什么清香,是本来就长在她头上的……头上的那藤蔓,在夜色中居然发出植物特有的味道。

“袁媛!”我惊叫起来。她愤恨地望着我,牙齿咯咯磨着发出声音。老实说晚上看见这样一个奇怪的女生如此盛怒也是很恐怖的。

“你说她就是,第三个被感染的人吗?”表哥惊奇地说。

“是的,你跟踪我们吗?”我问她,“你是害怕欧阳背叛你们吗?不要害怕,我表哥如今已经找到根源,他可以救你们。他的导师也是非常厉害的。”

听我这么说,她的情绪缓和下来,但是立刻又害怕起来:“你们根本不懂得‘那个人’的可怕,根本就不懂得!你以为找到源头就可以救我们吗,不!很可能会把我们拉入更大的深渊!”

“我们先回去再说吧。”表哥拉着她起来,一点也没有歧视她身上异状的样子。她戒备地站起来,甩开表哥的手,远远地跟着我们回实验室。

可是我们万万没有想到,当我们回到实验室的时候,看到的居然是这样一副光景——实验室到处被翻得乱七八糟,史教授仆在地上,欧阳歪在一边。而那个珍贵的仙人掌标本已经不见了,包括电脑里的数据已经刚刚打印出来的资料,玻璃器皿培育出来的样本都被毁坏了。

欧阳似乎是中了毒,口吐白沫死的,而史教授则是脑后被袭击。表哥急忙跑出去看看,没有发现人。他怒视着袁媛:“你有帮手吗?”

“不,不,被感染活着的人在这之前只有我和欧阳了。我今天晚上是怕欧阳走漏风声才跟着的……啊!”她看见我扶起满头都是血的史教授,吓得闭上了嘴。史教授呻吟了一声张开眼睛,突然看见面前的袁媛:“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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