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小手指写着谁
文/周熙右
推荐对白：晴川说我是祖国的花朵，可是在我的花期，我能等来谁？
或许我根本就是一只狗尾巴草，摇摇晃晃直到终老。
我和晴川并肩坐在黄河边的大堤上。
夏日的凉风如满天的水钻咕咕流入我的心田，我说，晴川，我看到阿桑跟蚊子在一起。
晴川不以为然地说，我也跟你在一起啊。
我不语。
一只蝴蝶飞过来又飞走了，我又说，我看到阿桑跟蚊子在甜品店吃东西，隔着玻璃我都能看到他们之间的甜蜜。
晴川从地上跳起来，拍拍裤子上的尘土说，暖，我也带你去吃东西。
我想了想，也跳起来，跟着晴川走。
大堤的旁边是一片农田，农田跟农田之家有一条土路，晴川就走在那条土路上，我跟在他身后，影子小小的，在阳光下晃悠。
路边有一家供游人歇脚的小店，晴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纸币，买了两支从来都没听过名字的冰棍过来，递给我讪笑，只有这些了，听说是附近村里的小工厂出品的，正宗地道。
我对着晴川笑笑，用舌尖轻轻舔了一下手里的冰棍，凉凉的，带着苦涩。
晴川从口袋里掏出一张香水纸巾，怜爱地在我的下巴擦了一下。
就那么轻轻的一个动作，手里的冰棍瞬间香甜起来。
两个人坐在小凳子上吃完一根冰棍，然后走到小路的尽头，坐公交车，回去。
物理课上，阿桑传纸条给我。
阿桑喜欢传纸条的游戏，原本可以在课间说或者原本已经说过的话，她都喜欢在她任何她想要表达的时候写在纸条上递给我。
阿桑说，暖，放学后一起去吃东西，蚊子请客，叫上晴川。
吃什么？我在纸条后面简单回了一句。其实严格来讲，不能叫纸条，根本就是一张可以用来写小说的白纸，所以阿桑保留了我们之间所有的纸条，她说这才是我们青春故事的见证。
关键不是吃什么，关键是蚊子请客！！！阿桑用了三个感叹号来提醒我，感觉就像一个初生牛犊不怕虎的少年，虎视眈眈地看着所有发生的一切。
我说，我知道是蚊子请客，球队赢球了？
跟球队无关……是关于我……阿桑在这句话后面用红色荧光笔画了两颗连在一起的心，又写，暖，找男朋友，不一定要找最有钱的，但是一定要找最舍得为你花钱的！！！是蚊子主动要求宴请你和晴川的，你们是我单身时代最好的朋友。
看着阿桑的那些话，我的脸突然就红了，微微地红，鲜花初放般的羞涩，突然想起来，那天，在黄河边，晴川买了五毛钱的冰棍给我吃。
然后，放学后四个人真的就去吃东西了。
阿桑骄傲地挽着我和蚊子的胳膊，蚊子在她的左边，我在她的右边，蚊子的左边，是沉默的晴川，阿桑说，蚊子，你要带我们去吃什么？
当然是最好的了。蚊子牛气冲天地说。
我偷偷瞥了一眼晴川，他正面无表情地看着音像店的玻璃门上贴着的一张海报，海报上是张韶涵青春无敌地笑。我知道，张韶涵是晴川喜欢的一个歌手，或者说张韶涵是晴川喜欢的一个女生，晴川说他喜欢个头小小的，眼睛大大的，有着无限精力和活力的小美女，可是我不是，我永远温和丰腴，大家都叫我暖。
还好，在那样的场景，阿桑和蚊子才是故事的主角，这个时候的阿桑已经在幸福的漩涡中迷失，她根本就无暇顾及我和晴川，只是迫不及待地将心底的幸福表演，她说，那么，蚊子，你就带我们去必胜客吧。
好啊。蚊子自豪地拍了拍兜里的钱包，一群人就跟着去了必胜客。
我只点一份水果沙拉，阿桑笑嘻嘻地附在蚊子耳边说，暖在减肥呢，张韶涵才72斤。
她的声音不小，我听到了，晴川也听到了，然后两个人都假装听不到，低着头大口喝新鲜的果汁。
后来吃饭的细节我已经不大能记得，只记得，最后，快要结束的时候，蚊子紧紧握着阿桑的手，认真地说，暖，晴川，请你们来见证我和阿桑的爱情。感谢生命，让我们相遇。
我只能说，阿桑和蚊子都是很出色的演员，而我和晴川，只能是台下的观众。
必胜客以后，蚊子和阿桑就很少出现在我们的视线中了。
阿桑发短信给我，暖，你知道，爱情需要空间和时间。
我当然知道。
无聊的时候就去找晴川，两个人坐在他家院子的葡萄架下发呆，晴川问，暖，你手指上画的是什么？
我脸一红，缩起手来。
定定神又摊开给他看，大拇指上是我的爸爸，无名指上是我的妈妈，中指上是我的姥姥，食指上是我老爷，他们都是我爱的人。
晴川看着我就笑了，那么，小指上呢？
我学着电视里的样子耸肩，小指上的那个爱人还没有出现呢。
晴川大笑，暖，你简直太可爱了，你就是祖国的花朵啊。
才不要做花朵。我想了一下说，晴川，我要吃葡萄。
好啊。晴川站起来，回到房间取出剪子和水果盘，爬上架子剪葡萄给我吃。
我站在绿色的葡萄架下，就像一个骄傲的女王，随便指着一串葡萄说，晴川，我要那串长得最好看的。
晴川把我想要的剪下来。
洗葡萄的时候，晴川问我，暖，葡萄跟葡萄之间有什么不一样吗，这些葡萄都很好吃啊。
我摇了摇头说，不一样的，晴川，每串葡萄都跟其它串的葡萄不一样，它们都会有属于自己的王子。
晴川看到我说傻话，就不再理我。
我也索然无味，心底懊悔极了。
这个时候，阿桑发短信给我，暖，蚊子买了一部MP4送我，我觉得幸福极了。
我怏怏合上手机，说，蚊子对阿桑真好。
我以为晴川会继续不理我，结果晴川就说话了，他说，真的爱就像花香，在空气中不经意间淡淡流转。
然后是长久的沉默，好像什么事也没发生过一样，两个人默默地吃完了满满一盘的葡萄。
阿桑真的是我羡慕的女孩儿，她说爱情需要空间和时间，可是我根本就不曾知道爱情是什么？
晴川说真爱就像花香，不经意间在空气里淡淡流转。或许不等我闻到那些淡淡的花香，花儿已经全部凋谢了。
所以，我的小指依然是空白的，我能清晰地看到它的纹路，就像那天坐在黄河边看到的水面上小小的奔流之下的漩涡，然后又慢慢裂开。
转天，晴川的球队赢了球，打电话请我吃东西，他在电话里认真地问，暖，你想吃什么？
我对着话筒突然说不出话来，脑袋一片空白，等了很久，什么都没有出现。
暖。晴川叫我，七点钟在普京茶餐厅等我。
哦。我挂断电话。
茶餐厅不是约会的地方，所以晴川要带我去茶餐厅，不过没关系，茶餐厅有我喜欢的瑞士汁酱鸡翅和冻奶茶，所以说，这世界还算公平。
我提前十分钟去，所以当晴川准点来的时候，他还是迟到了，我看到他手里拿着一个小小的包装精美的盒子，心还是跳了一下，等他走近，又有些羞涩，就故意打趣，是不是知道要迟到所以准备了礼物给我赔罪。
晴川看了一下手腕的手表，淡淡笑着，嗯，是有礼物，不过是顺路买的而已。
我害怕那种手指跟手指接触的瞬间，急忙把放在桌上的小盒子抢过来，打开看，是一块小小的黑森林蛋糕。我说，谢谢哦。
晴川看着精美的菜单，挠挠脑袋说，我看过你的博客，记得你曾经说过喜欢吃玛莲娜的黑森林蛋糕，所以今天路过的时候，就进去买了一块带过来给你吃。
我真的很不适应这样抒情的气氛，舔了一口蛋糕上的巧克力屑说，那么，你知道什么是我不喜欢吃的吗？
必胜客的披萨。晴川孩子一样地笑。
哦？
我看着晴川，晴川也看我，他得意的挑挑眉毛说，因为我也不喜欢啊。
想起那天的必胜客，我笑了起来，原来是真的，阿桑和蚊子是演员，我和晴川是观众，舞台上跟舞台下是不一样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