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过往,谁是天堂

周围的人投来好奇的眼神。我一下就笑了出来。此时的古天阳,左手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右手上还抱着一只巨大无比的熊宝宝,样子滑稽极了。“哈哈哈哈,哥儿们,你这个造型简直太有创意了。”我逗他。

“徐嫣嫣!再买你就自己拿,我不管了!”古天阳有些气急败坏。

我立刻捂住嘴不笑了。算了,反正今天心情好,不跟他计较了。其实我知道,就算嘴上这么说,其实他还是会帮我拿的。嘿嘿,是啊,我应该高兴呀,我生日我为什么不高兴呢?天这么蓝,阳光这么好,我为什么不高兴呢?我抬起手,遮挡阳光,然后无意就看到了水晶之恋的广告海报。

水晶之恋是幸福街的一个果冻坊,所有的情侣都可以用两人的大头贴合影换取一张会员卡,在男生或者女生生日的时候,就可以一起来亲手做果冻给对方。果冻坊的主人是个笑容甜美的女孩子,她把我和萧扬的大头贴放大了贴在情侣墙上,还笑着祝我幸福呢。一年前的萧扬答应我,要亲手做出所有颜色的水晶之恋给我吃。

不过,这些动作发生的时间是一年前。一年前,是个不折不扣的过去时了。而现在,她就站在门口,用惊奇的眼神看着我和站在我身边的古天阳。

我赶忙拉着古天阳跑掉了。跑远后,我突然蹲在地上,哭起来。我说:“古天阳你知道么,如果不是今天走到这里来,我真的觉得自己放下了。”

古天阳放下手中的东西,走到我身边拍拍我的肩膀,没有说话。

晚上,正当我准备把手机关掉的时候,一条短信突然跳了出来,把我吓了一大跳。我打开收件箱,眼睛被“萧扬”两个字刺痛。

他说,嫣嫣对不起,这么长时间没给你发短信,你好么?我很想你。

我突然哭起来,大滴大滴的泪水砸在手机屏幕上。我给古天阳打电话,我说:“兄弟,萧扬给我发信息了。我真特高兴啊,可能真的像你说的一样,是我想多了。你知道吗,他说想我呢,他说快回来了,他说……”

“大小姐,咱别闹了啊。现在都几点了你打扰我的好梦。不是早就告诉过你了嘛,你不信。女人就是麻烦。”古天阳不耐烦地打断我的话。然后啪地把电话挂了。

我沉浸在收到短信的快乐里,全然没有心思跟他计较。要是平时他敢挂我电话,我一定不饶他。

我和萧扬发短信一直到晚上一点多,直到他说,宝贝睡吧,明天还上课呢。我才心满意足地关掉手机。

其实我发现我真有当小女人的特质,受点儿爱情的滋润就喜庆得不得了。我笑,萧扬,对不起我误会你了,我就知道你不会对不起我的。然后抱着熊宝宝睡去。梦里,纷纷扬扬的丁香花瓣落下,萧扬冲我走来……

“我给你讲哦,萧扬昨天……”我第N次把趴在桌子上睡得跟死猪一样的古天阳揪起来听我说话的时候,终于忍无可忍地问道,“你昨天晚上干什么去了呀,怎么累成这样?”

古天阳没有理会我带有鄙夷口气的问话,反而来了兴致问我:“不就萧扬发给你短信吗,你至于高兴成这样吗?”

我很认真地点点头。当然。

他愣了一下,说哦,然后便一头栽到桌子上,继续睡。

“死猪!”我骂他,然后给萧扬发信息,亲爱的,你那里的丁香花开了么?

半天没有回复。我郁闷。

古天阳看我笑得一脸甜蜜,就不开心了,他说:“嫣嫣你才是典型的重色轻友呢。我怎么哄你你都不高兴,萧扬几个短信就把你乐成这样!”

我掐掐他的脸,笑着说,“别呀哥儿们,打了一年的相思持久战,终于得到肯定的爱情,容易嘛!我们就要死灰复燃啦!”

他的笑容凝在脸上,随后转成认真的表情,说:“不容易。该死的爱情,真折磨人!”然后他转过脸去,一脸深沉。我以为古天阳终于要在他那一场场风花雪月的爱情里成长起来了。

其实我发现有时候古天阳笑起来特别可爱,特别孩子气。

晚上,萧扬回我短信说,嗯,我们这里的丁香花也开了啊。嫣嫣,五片花瓣的丁香有什么特别意义吗?

我笑了笑,然后回复他,有啊,有一片代表爱情。

我心里是满满的甜蜜,萧扬,你快回来吧,你说过丁香再开的时候你就回来,你不会骗我的,是不是?

古天阳摇摇头,“嫣嫣,你没救了。”

我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每天照旧着和萧扬的短信。我真的感觉,离他回来的日子不远了。

古天阳没有工夫搭理我,他依然是每天照旧上课睡了下课睡,偶尔清醒的时候骂我几句重色轻友,抑或是对着窗外的丁香树发发呆,也就再没有别的事情做了。

我说古天阳:“你就不能有点儿别的更高的追求?”

古天阳摇摇头,又点点头,说:“写博客。”

我才想起来,我的博客很久都没有更新了。

我写,真正的爱情是不是就是这样的呢,你希望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开心,只要他(她)笑了,天空就蓝了。

日子在我和萧扬的短信中匆匆流淌。六月,萧扬生日。我想要认认真真地选一份礼物,一份特别的礼物给他。我问古天阳买什么好,古天阳摇头晃脑地告诉我,选礼物要用心,收礼物的人才能感觉到你的真心……说了一大堆废话以后,告诉我三个字,不知道。

我拉过他的胳膊恶狠狠地咬了一口,然后在他的叫喊声中郁闷地趴在桌子上发呆。“不然,买个打火机好了。听说女生给男生买打火机代表,我要嫁给你。哥儿们,你说这样好不?”我拉拉古天阳的袖子。

他立刻不叫了,脸沉下来,说:“不好,好什么好。”

我撅起嘴来,不高兴了。

古天阳立刻改了口,“好呢好呢。只要你开心,什么都好。”

你看我说吧,古天阳就这样宠坏了我的脾气。我一不高兴他就怕了。我一皱眉一撅嘴,就是对付他的最好武器,而且是最致命的那种。

我拉着古天阳,“你快走啦,等下帮我挑,我不知道男生喜欢什么样的。”他死猪一样地不肯迈步。

转过身来的时候,我突然呆住。我看到戏剧性的一幕,倘若不是发生在我自己身上,凭我的想象力,这辈子我也想不到。我看到,我一直以来很想念很想念的萧扬,他拉着别的女生,女生手上拿着一个很可爱的杯子问他,这个好不好?萧扬笑着说好。萧扬还是以前的萧扬,高了一点儿,侧脸还是那么好看。原来他回来了啊,我怎么忘记了呢,他生日啊,他是一定要回来的。可是,怎么没有人告诉我呢?

我浑身的血液顿时凝住。

“嫣嫣……”和我看到同样一幕的古天阳突然没有了下文。

我走过去拉住萧扬的袖子,那一刹那,眼泪翻涌。我说:“萧扬你为什么骗我。”

萧扬显然很吃惊。不过他很快平静下来,有些愧疚地说:“嫣嫣,对不起。可是我没有骗你。我让古天阳转告你,我们分手了的……”

我转过身来看古天阳,他用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复杂眼神看着我,有伤心有担心有愧疚有……

我转身跑进拥挤的人群里。大颗大颗的泪水落下来。

我才知道,原来,只有我一个人被蒙在鼓里。

那天,我哭了整夜。我撕碎了所有和萧扬有关的日记。

我拒绝再跟古天阳说话。我把自己的桌子搬到了后面,不再和他同桌。每每经过他旁边的时候,我都扬着头,装作不认识他的样子,全然不理会他脸上伤心的欲言又止的表情。其实我心里,才是翻天覆地地难过。可是,有谁知道呢?

我写,丁香花开了又谢了,我哭了。其实是我自己忘记了,提前的花期,不过是场骗局。

再次刷新博客的时候,我看到了古天阳的留言。很长很长的一段。

嫣嫣,对不起,还是想,看到你开心看到你笑的样子。原谅我吧,是我骗了你。其实从一开始,我就知道萧扬要和你分手的事情,可是我一直不忍心说出口。我不想看你伤心看你难过而隐瞒了下来。你过生日的那天,你告诉我,你还放不开他。所以我就把他的手机卡要来,和你发信息。我想,也许这样,你就能开心了。那些日子看到你脸上的笑容,我就想,只要你能开心,就算你不原谅我了不理我了,也值得。可是现在我发现,不行。

我习惯宠着你让着你,什么事情只要你开心就行。

可是你现在突然不理我了,我就难过了。

我就难过了。

丫头,你真的不明白吗?你真的看不见吗?

你会原谅我吗?

接下来是一段歌词。《不够勇敢》,是很久以前我在他的博客里听过的唯一的一首歌。

守在你身边/看你每一个笑脸/笑得那么甜/是他给了你誓言/不敢有埋怨/都是我心甘情愿/或许有一天我的爱你能看见/一天一天你渐渐走远/我却像空气被忽略/只怪我的爱不够勇敢/一直沉默地做你的依赖/让一切石沉大海……

古天阳没有来上课。

“听说古天阳要转学了……”

“嗯,是啊。所以他今天就没来啊。”

我转过头去,后面的人立刻闭了嘴。我逃课来到了学校后面的向日葵地里,那里有大片大片金黄色的向日葵。从前我心情不好的时候,古天阳就带我来这里。他说面对大片的向日葵,所有的烦恼和不开心都会烟消云散的。

其实很多事情,我静下来仔细想想就是可以想明白的。比如,我怎么会不明白古天阳是喜欢我的呢,他那么宠我让我关心我。再比如,我怎么会忘记了寻找五片花瓣的丁香花,是我和古天阳一起做过的事情呢。我怎么就没看出来,所有的一切都是这样漏洞百出呢?我怎么就没发现古天阳做的这一切都是在保护我的心情呢?我怎么会不知道从一开始直到最后,陪在我身边的就是古天阳而不是萧扬呢?

“你知道么,向日葵的花语是,沉默的爱。”

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我转过头,看到古天阳安静地站在我身旁。顿时,我的眼泪翻涌不断。古天阳走过来,轻轻抱住我,说:“真正的爱情就是这样的,你希望看到自己喜欢的人开心,只要她笑了,天空就蓝了。傻丫头,你怎么就看不到呢?”

古天阳,其实我能来这里,就代表我原谅你了。

我再次拉过古天阳的胳膊,恶狠狠地咬一口,“可是你要走!”

他把一个信封递到我手中,我一打开,里面掉出来一张火车票。古天阳摇摇头,“还是没办法,丢下你。”

我紧紧抱住他,笑了。

忘记了是谁说过,一些人的出现只是为了证明我们深爱的是另一个人,而已。

忘记了是谁说过,眼睛往往能看见最远也是最遥不可及的风景,却始终看不清一直陪在她身边对她不离不弃的睫毛。

我只记得,徐嫣嫣说过,萧扬只是她的过往,古天阳才是她的天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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