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我不是只孤独的小熊
最后,这个问题被以“如果”开头地问来问去好多遍,谁也没有明确的回答。
我在心里,把这个“如果,那么”的句式给好好地填充了下,它就突兀地变成——“如果,林小焰你因为我把字母故意印成那样而高兴的话,我会因为你的高兴而高兴一百倍的。”
我没把这个说给她听,因为我总觉得和她之间到目前为止还充满了茫茫的白色,那是代表不确定的颜色。
到目前为止我都知道些什么呢?关于这个女孩子……
不确定,有时候还不如不知道。
暑气逼人的日子里,林小焰欺负我做她的手动摇扇,吵着问是不是因为自己名字里有个“焰”字而要比别人莫名地热好多呢!
我说,没可能的。
然后,她忽然拽着我衬衫的领子,深深地嗅了嗅,有些惊讶地问,为什么小熊你的身上永远都是有那种很特别的香呢?
我看着她那么临近的脸有些不知所措。
想了想,就顺着她的意思,说,因为小熊爱干净。
她咧着嘴笑。钩起我的胳膊,走,小熊,我们去拍大头贴吧!
在拍摄大头贴那台机器前面的小小空间里,紧紧挨在一起,我一段时间里觉得,这个明明就是为情侣准备的。
“哎,小熊,请你再靠过来一点,好么?”
“哎!小熊,你再蹲下点,好吧?”
那家店的老板问我们是否要加工成饰品之类的东西,我说那就加工成钥匙链吧。林小焰在一边不满地问我怎么不加工成杯子呢,我笑了笑没回答。
有哪个白痴整天把杯子带在身上的么!我在心里骂她傻。
她好像真的听见了,狠狠地瞪我。
■
高三分班那天,到处都弥漫着萧瑟沧桑的气氛。去食堂吃烤鸡翅,被阿姨看到了胸前别着写着班级姓名的牌子。
“呦!高三了,要努力啊!”
我礼貌地点头微笑,说,“阿姨,再给我一份。”
阿姨笑着说:“买给女朋友的吧!”
我又点头,微笑。是买给林小焰那个倒霉丫头的。
那天整个午后,林小焰都不说话,坐在角落里,一个人发呆。我看她差不多吃完的时候,从口袋里掏出纸巾递过去。
她擦了擦手,狠狠地揉成一团,往垃圾箱扔过去,结果,被边缘挡到外面。
学生卡上还是写着“高二3班,林小焰”。表情还是上午的那一副,就连姿势也已经好几个小时没换过了。
我只好安慰她说,小焰,即使没在一个班级里,教室也只不过隔着一条走廊罢了。没什么的。
她忽然来了精神,反问我,那么!小熊你说,我的纸条可能跨过好多墙壁传到你那里么?
我想了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她。忽然就想起了食堂大妈笑着说出的那句“高三了要努力啊!”,然后我开始觉得,世界那么大,我只有那么小的身躯,实在是太微不足道了。
第二天午休的时候,跑到学校后面的草坪上去看书,用MP3听音乐,右面的耳机忽然故障,没有半点声音,这样,我觉得自己忽然有种很特别的能力,可以同时听见两个世界。
林小焰从远处走过来的时候,我假装睡着的样子。
然后眯着眼睛看她在我身边坐下来。
裸露在外的光洁的脚踝用力的并在一起,双手环在膝盖上,很无助的样子。
小熊?
我不出声,她就真的以为我睡着了。
小熊,今天给你讲讲我喜欢的男孩子好么?
……
我喜欢的那个男孩子,他穿粉色很好看,他有很白的皮肤,他的睫毛很长,有英俊帅气的脸!
我喜欢的男孩子,身上有种特别的皂香,我为了买相同味道的香皂跑去超市,几乎把所有香皂都给闻遍了,结果我还是没有找到,最后鼻子都疼了。
……
我喜欢的男孩子很笨,笨到一定要我跟他说好白饭放到微波炉里只要热40秒就可以吃了,他才肯去吃的地步。
……
我喜欢的男孩子,用了两年的时间长高了15公分!他都不知道我用这两年时间,去更加喜欢他!所以我才没有时间长高呢!就是这样!他还总嘲笑我矮!他多没良心!
……
小熊,你知道么?我喜欢的男孩子就叫小熊啊……
最后的话是带着哭腔说出来的,有风忽然把树叶吹得簌簌的响,我的脑袋开始乱哄哄起来。
小熊,你不是说了么?童话是分上下册的,上册里勇者救回来了公主,那为什么下册里公主只能寂寞地等待王子的吻呢?
王子就那么忙啊!连句喜欢都从来不说……
小熊!我喜欢你呀!我喜欢你呀……
痛快地哭出来,林小焰在我身边第一次哭了,把头埋在膝盖间,缩成一团的哭了。
我假装什么也没听见地站起来,拍她的肩膀问她怎么了。
她抬头看我,用那双已经哭得红红的眼睛看着我,忽然说,小熊,我饿了。带我去吃东西吧。
哦。用什么也没发生的语气。
其实很想抱抱她,只不过当时忽然发现,那样突兀地伸出手臂实在是太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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生活还是那样继续着,偶尔在走廊的楼梯那儿遇见,也只是简单地笑一下,放学一起回家的时候,没有太多话,话题最多只是围绕着几天后的模拟考试,或者学科的抽查。这个时候,林小焰就像个专业的学者一样。
她甚至还戴了副眼镜。也不跟我开一些无谓的玩笑了。也再也不叫我小熊了。
这些好像就是在告诉我,这个林小焰和以往的那个不一样了。
这一段时间,我穿蓝的,穿绿的,穿红的,穿白的,穿黑的带图案或者不带图案的T恤,我几乎把所有我能见到的颜色给穿遍了,我惟独就是不穿粉色,因为林小焰那小丫头以前说喜欢看我穿粉色的样子。
中午吃饭的时候,故意用吸管弄出很大噪音,甚至还把饭和汤同时都洒到桌面上。
在林小焰面前还故意装做不耐烦的就某件无谓的事情大骂脏话。
我也想告诉她,以前那个礼貌善良的小熊也不见了。
这样,大家,就都能光明正大地学习了,都心无杂念了。
都羽化成仙了!甚至。
这样持续了将近一个月后的一天,林小焰在走廊里忽然拦住我,一支手横在我前面,我笑着问她说,兄台,你劫财还是劫色?我都给你。
然后她那只手迅速变成拳头,重重打在我的肩膀上。
“你都不来找我哈?!”
“你那么忙着学习,我哪敢骚扰你!”
“P!”
中午拉着情绪激动的林小焰去吃饭,看她一边狼吞虎咽地往嘴里塞白饭,一面时不时地在桌子底下狠命地踹我一脚。
“混蛋!你都不关心我了么?”
“没,我很关心你,我关心得紧!”
“P!!”
我伸手把粘在林小焰嘴角的饭粒摘下来,笑着说:“已经是第二个P了……”
腿上就又挨了林小焰踢过来的一脚。
“哎……小焰,最近总是感觉心里麻麻的,好像是动脉供血不足吧……这是爱么?”
“哎?!”
我把饭粒塞进嘴里,看着眼前脸色红红的林小焰,笑得春意盎然。
“因为以后的路实在太过漫长了,没有你的话,我得考虑好要不要走下去了,所以我确定这一定是爱了。如果,爱你是小熊唯一的优点,那么,小焰,可以考虑以后的道路都来陪着我吗?”
我用了很经典的“如果……那么……”句式,说完之后我忽然发现这个世界活着是件无比轻松的事。
林小焰捂着嘴开始有些哽咽,两只手不知所措地交叠在腹前,没有抬头看我,眼泪狠狠掉落在她好看的裙子上,我终于忍不住伸出手臂抱了她。
“白痴!笨蛋!臭熊!是谁说以后即使做了咸鱼也要一起翻生的!说话不算数谁要理你啊!”
“唔……随你便了。总之,以后你都跑不掉了。”
这个时候我才发现,被我紧紧环在怀里的,不就是整个世界么。
夏天消失的痕迹开放在没有彩虹的第二天,总有那么个位置是满怀温暖的存在,即便是最初刻画的情节,也开始变得不那么重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