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见，香石竹

文/小熊洛拉

推荐对白：你是我的宝贝，不是让别人来嫌弃的。可是我这么在乎你，你却不要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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放学时，韩远香就站在教室门口等着我，手里拿着一把KITTY的雨伞。她的手指在第一排的桌子上不停地敲着，发出急促的声音来，显然她已经有些不耐烦了。“你先走吧，我还有事儿自己会回家的。我慢吞吞地收拾书包慢吞吞地说。“真是麻烦！”她没理我转身走了。

我把书包松松垮垮地搭在肩上，走在细雨如丝的街道上，轻车熟路地停在一个上了大锁的院落前，这是我们的家。爸爸离开以后，妈妈不得不回老家处理一些事情，但她不愿意让我放弃这里良好的教育。而且，老家的生活条件你会受不了的。她是这么解释要我留下来的。

“妈，我都长这么大了，什么苦受不了。”其实让妈妈一个人回去我不放心！可她还是坚持让我留在了这里。这些年，我们换过几处房子，条件远不及从前，可我还是没有想到，有一天你会离开我。

韩远香一家就在这时突兀地出现了，我十七年里从来不知道我们家还有这门亲戚。妈妈把我放心的托付在了这里。韩伯伯和韩伯母对我很好，给我准备了一间宽敞的大屋子，韩伯母特地去买了漂亮的新衣服给我。她还说，知道我喜欢看书，所以腾了一个书柜出来，放上了密密麻麻的书。顿了顿，又说，妹妹那里也有好多，你想看什么就看什么吧！

面对如此招待，我简直有点儿受宠若惊了。

只有韩远香，对我显出一丝敌意。等韩伯母出去后，她就倚着门框，手臂抱在胸前冷冷地说：“叶正熙，我可没说你是我姐姐。”我看着她，笑笑，没有说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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街灯在路边亮了起来，雨越下越大，落在地上，噼噼啪啪地响。我甩甩湿淋淋的头发，眯着眼睛看前面的路。有汽车喇叭声在身后响起，然后就听见韩伯父在叫我：“正熙，快上车！”我稍稍顿了一下，身上已经湿透了，裤腿上还沾着泥点子，一定会把车里弄脏的。没想到韩伯父打开车门走了下来，一把将我拽到车里去。

到家时，已经快八点钟了，饭菜都还在桌子上原封未动。见我们走进来，韩伯母就端着饭菜忙着去热，韩远香坐在大沙发上看电视，头也不回，好像我们不存在。韩伯母叫她，远香，去给姐姐拿毛巾。她撇撇嘴：“她自己没长手啊！”遥控器在手里狠命地摁着，频道叭叭一个劲儿的换。“我自己来。”我换了拖鞋，去浴室拿自己的毛巾。

等我弄干了头发，换好衣服，饭菜也热好了。韩伯母招呼她一起吃饭。韩远香就关掉电视机气呼呼地说：“我不吃了！”韩伯母拿着她碗筷的手停在饭桌上，皱了皱眉头。我心里有点歉疚，一定是因为等我，他们才没吃饭，所以韩远香才闹脾气。韩伯母似乎觉察到了我的不对劲儿，温柔地拍拍我的肩说，正熙吃饭吧！妹妹没事儿。韩远香听了这话，就重重地撞了一下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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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远香脾气不好，常常会歇斯底里。有时候我想她就像一只浑身竖起的刺猬，但她仅仅是害怕受到伤害。她心里大概是有一些自卑的，她的一只脚畸形得厉害，不能穿漂亮的鞋子，只能穿一种很肥大的棉布鞋，是特别订做的。

有一次上间操，我留下来做值日，出去倒垃圾时我看见了韩远香。她趴在栏杆上看操场上蹦蹦跳跳的同学，音乐声很热闹，她的眼里却满是落寞。真的，这么些天来，我从没见她的眼睛里闪过这么柔软的光，我一怔，垃圾篓就从手里掉落在地上。她回头看见我，红了一下脸，重重地推了我一下，有点儿跌跌撞撞的跑了。

我看着她的背影，忽然那么的悲伤。

也许上帝对每一个人都是公平的吧！

我很贫穷，可是我有疼爱我的妈妈，有健康的身体。而韩远香呢，即使她是公主，她能够穿漂亮的衣服参加聚会，却不能够尽情舞蹈。

对于一个女孩子，没有比这更绝望的吧！

就像我有一天忽然明白，自己曾经离幸福很近很近，可是却无法触及……那种悲哀，几乎要哭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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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了体育课，我汗流浃背地跑回教室，看见韩远香就在我们教室门口低头摆弄着自己的手指。

“找我么？”

“废话！放学我要和你一起回家。”她抬起头凶巴巴地说。

怎么啦？不是一直井水不犯河水么？可她脸上有点不自然，估计是有什么事情吧，于是我点点头说：“行啊！”她就转身走了，连一句多余的话都不讲。

下了课本来想回自己家打扫房间的，好久没有回去了，尘土都该厚了吧！上次因为下雨又忘记带钥匙，只在门前站了一会儿就走了。原来的计划我不想打乱，那就带上她一起去吧。

放学后收拾好书包，一溜小跑下楼她已经等在外面了。

“嗯，我想回家一趟，你也去吧~~”我踢着脚下的石头征求她的意见，我很怕她抱怨一通儿，罗哩吧嗦的。可她只看看我，有点儿不太情愿地说：“好吧。”

她真的是遇上麻烦了。走过几个拐角的时候，她就很紧张地跟我说，最近她老觉得有人跟踪她。她一回头，人又呼的不见了。我觉得大概只是她过度敏感了，谁没事跟踪她啊，或许只是偶然在她身边经过的路人吧！我安慰她，没事儿，你别紧张！她就激动了：“老是有人在看我，我感觉得到，我能不紧张么？”她拽着我衣服的手用了很大的力气，上衣的边角都变得皱皱巴巴。

没多会儿就到我家了，大门被油漆成了天蓝色。我奇怪，难道妈妈回来了？我用钥匙打不开门，门锁被换了。屋里有人走了出来，在里面喊：“找谁啊？”陌生的声音。我拼命的拍门，不说话。于是里面的人就很气愤的把大门打开，是个陌生人。

“我妈呢？我妈呢？”我一口气问了两遍。

此人一脸茫然，说这是他新买的房子，刚装修好搬过来的。我问他卖房子的人长相身高什么什么的，他都一一说了。真的是我妈！！

妈，你不是说只回老家处理一些事情，很快就会回来么？现在你连房子都卖了，你是不是连我也不打算要了？

我觉得很生气，手攥得很紧，脸上也发起烧来。我猛然看见他家的墙角堆着我妈给我做的小花裙子，还有我的一些课本，妈妈的旧缝纫机。我们的宝贝竟然被别人当成垃圾，我推开那人冲了过去，发疯似的大声叫，“你凭什么丢我们的东西，你把家还给我！”然后用手臂紧紧搂着那些“破烂”，韩远香先是吓了一跳，然后不利索的挪到我身边,用力拖我，“叶正熙，你发什么疯，这里已经卖掉了，不再是你的家了。”

被她拖了出来后，我站在人来人往的大街上，哭个不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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韩远香这次很仗义，她就一直站在我身边，站到夜都深了，街上的行人寥寥可数，她没凶我也没抱怨甚至连一个皱巴巴的表情也没有。只是紧紧握着我的手，传递着她指尖的温度。

往回走的路上，我也察觉到了有人在跟着我们，我们走，他也走，我们停，他也站。但只要我们回头，他一定会消失不见。

我大声吸了吸鼻子，脸上大概还残留着泪痕，可我拉着韩远香的手特正义地说：“别怕，要是坏人敢过来，我就和他拼了。”

一直到我们走到楼下，什么意外也没发生。我们就紧挨着上楼了。到家时，韩伯母正在客厅来来回回的走，韩伯父已经开车出去找我们了。看到我们，她长长的舒出一口气，又喜又怕的轻轻打了我们几下，“跑到哪里去了？多担心你们啊？”我低下头不敢让她瞧见我刚刚哭过的脸，韩远香说，没事儿，出去看了场电影，忘了告诉你们。然后拉着我回房间了。

躺在床上，我就想起刚才那一幕，我看到韩伯母轻打我们时，眼里竟然是有泪的。她真的是担心死了吧！可是妈，你现在在哪儿呢？你不担心我吗？

韩远香回房间睡觉去了，韩伯父也很快就回来了。他和韩伯母就在客厅小声的说话，然后我听见韩伯母哭了，很小的声音，但我听得真切，心也跟着一下一下地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