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喜欢你

过了好一阵子，程旭源反过脸来问我，你为什么不找我要钱呢？我以为你见到我的第一件事是会找我还钱呢。

诶。我抿抿嘴，确实是想叫你还钱的，但是，面子上总过不去。自己在心里暗暗地说。

那么。这样吧，我给你一百块，你给我做几天的女朋友咯。他笑得怎么看怎么邪恶。好像要求提的天经地义般。

大脑停顿了半秒钟，然后，我有点忍无可忍地朝他大叫：程旭源你个流氓，你去死好了。

程旭源皱皱眉后，做出个哭笑不得的表情，说，哟，你还当真了啊。

教室外的走廊拐角处站着程旭源的朋友们，他们哈哈大笑起来。顿时我只能感觉到自己脸上的温度一升再升，像我妈烤的面包似的，最后都烤焦了。

程旭源也笑起来，吹着口哨走进那群人中，嘻嘻哈哈的哼着小曲消失在我眼球。

他说，傻妞，开玩笑你也当真。

你看，此人果然是个流氓。

6

后来我才知道，那是程旭源骗小女生常用的把戏。他确实不帅不拉风，大多时候他靠的是他的一张能把死人说活，活人说死的嘴。只要你愿意，他就可以坐在你身边口若悬河地说上一整天。所以即使他不优秀，他身边的位置也很少空缺过。通常他都会说，某某某，给你个机会做我几天的女朋友咯。然后无辜的小女生就这样被哄上当了。

不是所有的女生都能像我这么机智地看清楚他的为人。

可是就是像我这么机智过人的女生也还是喜欢上了这个吊儿郎当的小痞子。我有时候觉得自己比那些女生更可耻，明知道程旭源的真面目，却还是死心塌地的喜欢上了。我说不上来他哪点好，可是我就是喜欢，喜欢他胡乱吹嘘的样子，喜欢他满不在乎的样子，喜欢他毫无正经，喜欢他无赖可耻。

这么多喜欢，其实只是缘于那么一瞬间而已。那一瞬间，风很轻，云很蓝，我踏着小碎步跟在穿着件红黑格子毛衣背心的程旭源身后。我向上帝发誓我不是想偷窥到他的私生活，也不是因为为了追求他而到了做跟踪狂的地步，我心里只想着一件事情，那就是找他还钱！但是，每当快要接近他的身影的时候，我喉咙里就开始犯堵了，跟含了铅似的，怎么张都张不开，以至于以前练习过无数次的“讨债”宣言就这样一次又一次在嘴边上夭折了。

可是那天，程旭源没有像往常一样沿着回家的小巷走着。他去了另外一个方向，一个和原来的路完全相反的地方，我充满了好奇一路跟着。

他站在一家小商店的门口，买了几个热腾腾的包子，然后一直抱在胸口，直到一家福利院门口。我望了望那扇白色的大门，迟疑了。

不要告诉我程旭源是来做好人好事的！！！就是打死我，我也不相信的事情。可是他偏偏把怀里的包子给了一福利院的老人，他还扶着那老人站起来在草地上散步，这真是让人匪夷所思！难道他真的是来看望福利院里的孤寡老人的吗？正在我暗地琢磨的时候，程旭源突然在我身后拍住了我，我都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站到了我的身后来了，吓了我一跳，本能的用我那硕大的斑马包甩了他一下，接着就听到程旭源那像杀猪的惨叫。

他一手遮住一边被甩的脸，一边哀怨地说，不就拍了下美女的肩嘛，至于么？

我无辜地撇撇嘴，说，你怎么在这啊？

程旭源放下手，原地站好，两眼往上翻了翻，然后憋了好久，最后吐出一口起来，说，既然在这都能遇见你，这可真说明咱俩有前世今生的缘分啊。

我眉毛一皱，连推他，去去去，少瞎扯！

他又一脸苦大仇深的望了我一眼，然后说，好吧，看着咱俩这么有缘的份上，我就告诉你吧，可是你要保证你不把这事说出去！

我好奇心上来了，忙问，什么事啊？

程旭源说，顾凉水，你过来！

于是我真的就跟了过去。

然后我听到了一个故事。虽然我真的分不清故事的真实性。但是，我还是觉得程旭源的心里还是有一片柔软的草地，那里开满了善良的花朵。

7

程旭源说那个老人只是自己邻居家的老人，中年因为家里穷而导致妻子病逝，前两年在老人六十岁的时候儿子又遭遇了车祸告别了人间。孤苦伶仃的老人就一个人存活在这个世界上了。于是程旭源看着难受，就把老人送来了福利院，他叫老人爷爷，就像自己是老人的亲生孙子一样。

程旭源说得很煽情，他说他看着老人白天驼着背蹒跚地去附近的市场买菜。他说他听到夜晚老人剧烈的咳嗽声。他说他站在老人空荡荡的家里寂静地不敢发出任何声响来。他还说他陪着老人去医院抓药时看到老人用枯瘦的手从口袋里掏出一张张被叠的整整齐齐的一块钱钞票。

他还说，顾凉水，你怎么哭了？

我用我的斑马包把整张脸都遮了起来，我确实是哭了，不是因为老人有多可怜，而是因为，我看到程旭源的脸上也慢慢潮湿起来，这是个潮湿的故事，让我们都像苔藓一样充满了水分。

程旭源用手把我的头扶起来，我们隔的如此近，让我看到他充满血丝的眸子里全是我自己。他温柔地说，美女，别哭了。可是我哭得却越来越凶了。后来他坐到我身边，他说，真奇怪，难道漂亮的女生真的都是没大脑的吗？

诶？我抬起头来问。

为什么我说什么你都那么相信呢？他转过头来看着我，然后突然笑了起来。

看我还没明白过来，他接着继续说，傻妞，骗你的啦，你还真相信了啊！

我却只是笑了笑，没有对着他指着鼻子说，你怎么不去死！程旭源很好奇的靠近我，他盯着我左瞧瞧右瞧瞧，他说，稀奇了，你怎么没开口骂我？

我眨巴眨巴我的大眼睛，我说，因为你的演技实在太烂啦！你以为你这样说，我就会上当么？

当然，我不会！

8

我当然知道你骗了我。我跟踪了你那么久，你以为我不知道么。某个黄昏，站在那个锈迹班驳的小铁门前守候着你回家的老人，他也驼着背，蹒跚地踱着步子，来来回回。那时候，我没有想到他只是你在这个世界上唯一的亲人，我也不知道原来那扇铁门后面是个如此寂静冷清的空屋。

你确实欺骗了我，因为，福利院的老人就是你的爷爷。你们相依为命，你们是血水相容的亲人。我忽然明白了你向我借钱是为什么，可能是因为爷爷病了，需要钱。也可能是因为他饿了，需要吃东西。我还明白了你为什么不还钱，因为你每次借钱之前以为你下个月做兼职的工资能还上，却料想不到爷爷的医药费却涨了又涨。你玩世不恭，你油腔滑调，你口是心非，其实你比谁担当的都要多。

可是你为什么要掩饰这一切呢？难道就是为了你的自尊么？

但是自尊也确实是件高贵的东西。所以，程旭源，我们就算知道真相，也无法去责怪你什么，难道不是么？

9

和程旭源表白那天我化了点淡妆，站在镜子前左瞧瞧右看看，为了精益求精，我还翻出了我那套只穿过一次的粉红色的小洋裙，看起来多少也有点接近大家闺秀了。

当我这样站在程旭源的面前拦住他的时候，他很礼貌地和我说，美女，不好意思，借过一下。

我忍了忍脾气，我说，程旭源，我请你吃饭。

他睁大了眼睛，嬉笑起来，说，有这等好事。

我不理他，领着他往前走。过了一会，我听到他说了句让我很愤怒的话，他说，诶……那个……不好意思啊，美女，我认识你吗？

我立马立正站好，反过头去，我说，程旭源，你看好了，我是顾凉水。

他张大了嘴巴，真是你啊真是你啊地问。

我点点头，说，真是我。

你找我有事吗？那个，你的钱，我会还你的，你别以为我是借钱不还钱的人，我说还就一定会还……还没等我开口说什么，他就自顾自的在那说了一大堆。

我连忙打断他，我说，程旭源，钱我不要你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