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想喜欢你

文/邻居家的猫

　　1

有时候我就想这样直接告诉你，喜欢你，喜欢你，喜欢你。

嗯，我喜欢你。不管你只有一分钱或是黄金万贯。不管你是一只蚂蚁还是无所不能的上帝。

只因为，我想喜欢你。所以我喜欢你。

2

我一路踮着小碎步嚼着绿箭口香糖跟在你身后，一直到那个二马街拐角处的冰淇淋店，然后你往左拐，前面出现一条悠长无比的小巷子，我知道你会一直走一直走，直到巷子尾巴上的那面破了个小洞的石灰墙，然后你会猫下腰钻进去，再下三个阶梯，就可以看到你家古铜色的铁门。

不要问我为什么知道，那是因为我跟踪你不只一天两天了。可是你真的是不喜欢回头，于是，这么多次，你连一次都没回望过，所以你连一次都没发现过我。所以我才那么安心地跟在你身后，看你走路的样子，奔跑的样子。我想你肯定不会用正眼看我，不是因为我不漂亮，也不是因为我成绩不好，更不是因为我家穷得没米下锅而被你看不起就直接忽略掉了。反而是因为你自己不够帅，成绩不够突出，家境不够优越，所以，你才像是没长眼睛似的直接把我给踢出了眼球之外。但是，程旭源你真别以为就这样就能摆脱得了我，不然为什么，我还是可以那么了如指掌地跟在你身后，你却浑然不知呢？

3

很多时候我都不知道为什么我会喜欢上程旭源这样的一个男生。

不仅仅是不帅没钱没地位没势力，就连自身的品行作风都是大打折扣。借钱绝口不提还的事，兄弟打架他绝对是跑得最快的那个人，还有还有，最不能忍受的是，他在美女面前就吹牛，谎话说的跟真的似的，仿佛真有那么一回事，其实，还不知道是从哪背下来的，或者是从哪听说过来的。

我曾经亲眼看着他在吃饭的时候跑到邻座的一位长发飘飘的美女座位旁边，然后开始滔滔不绝地演讲起来，从原始社会一直谈论到当下最火爆的快男陈楚生身上，那个汹涌澎湃，令坐在一旁的我顿时哑口无言，特别当程旭源收拾好饭盒和邻座小美女一并走出学校食堂时朝我飞来一个泡妞胜利的眼神，我忽然有种——书到用时方恨少的愤怒。

但是，我还是以一个自认为迷人的微笑回敬了他。谁让我是他口中所说的“唯一的失败品”呢！

仅仅只是一个不对他投怀送抱的女生而已，想想，其实连个朋友都还算不上，因为彼此不了解，因为彼此都不相干，因为彼此都是娱乐而已。

就连认识的时候，都是抱着娱乐的心情认识的。

高二的运动会上，我跟着在学校认识的哥哥坐在教学楼最高一层楼的走廊上，翻过身坐了上去，把脚吊在半空中悬着的。只要这时候有人在我背后轻轻一推，我的整个人就会飞起来，然后，我的人生就此结束了。

而敢这样做的只有我和我哥两个人。他是高三（三）班的班长，成绩很好，却沉默寡言。他只和我说话，因为他说内心勇敢的不畏惧死亡的人，是真正强大的人。他喜欢强大的人，于是我成了他的妹妹。没事的时候我们喜欢这样坐着，然后抽一根味道淡的香烟。

程旭源就是那个时候来的，他悄无声息地经过我身后，然后又返了回来，用刚投完铅球粘满白色石灰的手轻拍我的左肩。我被吓了一跳，差点摔了下去，还好程旭源拍我肩的手一直没松开过，他拉着我，把我拉下走廊的栏杆。

他笑话我说，哟，我还以为你真不怕死呢。

我白了他一眼，说，要你管。

他笑了笑，眉眼都弯成好看的新月形。然后他说，正好，借个火吧。

我哥也从栏杆上跳下来，他冷眼看了一下程旭源。程旭源便撇撇嘴，做无奈状，然后一个灵光地凑到我面前，对着我小声说，美女，丘丘几号？流氓味十足。

就这样认识的，那天下午他就莫名其妙地出现在我身后，还假装偶然邂逅，超级无耻地说，美女，既然这么有缘，那你就请我吃学校门口三块钱一碗的牛肉面吧，对了，还给我加个蛋好了。

我望着他因为秋天的干燥而开裂的嘴唇一张一合，第一次发现，天下竟然有这样的能说会道的无赖。

4

程旭源的确流氓得可以。他见我的第二次就开口找我借钱。

那天风很轻，阳光也正好，我穿着墨色的毛线衣站在操场边上，百无聊赖嚼着薄荷味的泡泡糖。在我吹起第六个大泡泡的时候，程旭源就走过来了，在我看来，我记得当时他真有点屁颠屁颠的乐。他说，美女啊美女，看来我们是缘分未了啊。

我斜看了他一眼，把两手插进裤口袋。正准备离开的时候，他说小美女，先别急着走嘛，上次你请我吃牛肉面，那么，礼尚往来，这次我请你吃蛋炒饭怎么样？

我那时候还不知道程旭源是那种给你一分却要讨回十倍的人，于是心里琢磨着这人还算正直，于是也就跟着去了。

在饭桌上，程旭源眨巴眨巴着他的小眼睛，说，人们都说，一回生，二回熟，今天我们也算是第二次见面了，那算得上是朋友了吧。

我附和着点点头。然后他又说，那么，朋友是不是应该互相帮助，同甘共苦呢？

我想了想，觉得没错，于是，又点了点头。

然后他继续接着说，既然你都这么说了，那么我怎么好意思不找你帮个忙呢？

我一时被他糊弄过去了，竟不知道他给我下的龙门阵。我说，你找我帮什么忙？

他又笑了起来，眉眼弯着，真的很像挂在天上的上弦月。他说，好心的大姐，借我点钱吧，我下次还你。

当时我就感觉到上当。想说，身上没带钱。于是问，你要多少？我身上可能没带多少。

那么，你身上有多少？他问得直截了当，简直是不按牌理出牌，让我有点招架不住。

我假装把裤袋里的零钱都掏出来，让他看看，全加上五十都还不到，我想他也不好意思找我要了。我把手往他跟前一摊，我说，就只这么多。

谁知道他一把拿过去，说，全拿出来了？感觉有点像在勒索，而不是在找人借钱。我有点害怕，一想到电视里演的那些歹徒拿着闪亮的刀子顶着被害人的腹部，我的两只脚就不自主地颤抖起来。

程旭源见我不说话，于是把钱往自己兜里一塞，又从自己的上衣的袋子里掏出个什么往我面前一放。然后说，小美女，真是谢谢你，下次见你的时候我会把钱不多一分不少一分的还你手上。

然后以我还来不及说再见的速度就消失了。等我回过神来，只剩下小饭馆布满油迹的桌子上程旭源留下的字条，他在上面写“欠条”两个大字。然后下面签着“程旭源”的名字，除此之外，什么都没有了。

于是我就这样莫名其妙的被只见过两次面的人借走了当时身上所有的钱，虽然那些钱不多，但是，是我当时身上唯一的钱。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都跟着我哥身后蹭饭，而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我都没再见过程旭源，那之后他在我心里就等同于骗子。

5

在我慢慢快淡忘了还有这么一个人的时候，他又突然地站在我面前。

高二的期末考试我考得一塌糊涂，我发现我连最基本的单词都不会，靠在桌子上就那样昏沉地睡过去。直到有人敲响了我的课桌。我抬起睡眼，看见程旭源站在我面前，挡住了一小块阳光。他笑了笑，跳起来坐到旁边的一张桌子上去，他说，嘿嘿，你怎么和我一样，咱们可是同道中人。

我没好气地斜着看他，我说，你别乱说，谁和你同道啊。我一想起他那么无耻的从我身上拿走我唯一的钱，还消失的不见踪影，我的怒火就直冲脑门顶。谁知，程旭源却说，哟，火气还真大，好像谁欠了你钱似的。

我刚想说，就你欠我钱了。话还没说出口，程旭源就已经吹着口哨走出教室了。我赶忙跟上去，一把抓住他的衣角，我说，你这人怎么这样啊？

我哪样了？他反过脸来，好像他压根没借我钱似的，我顿时倒像是个做错事说错话的孩子一样的语塞了起来。我还真是不好意思对一个只见过几次面的人说，还钱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