蜜桃薄荷 青春如烟
我们原定看十点半那场电影。结果,十点四十了,我还在动漫玩具店外火冒三丈地瞪着里面沉浸不已的风绘。
“我告诉你!电影开始了!”还是我先开口跟他说话。
“急什么,反正一天有好几场呢!错过十点半那场,不是还有中午十二点,下午两点的吗?”风绘轻飘飘地说,“你刚才是在那花花绿绿的店里看过瘾了,该轮到我了吧。”
我看着风绘油盐不进的样子,索性一转身又回到了MIX-BOX,不仅买下了那盒蜜桃润唇膏,还买了一条有电脑绣花的帆布腰带。
店长女孩笑眯眯地看着我,一直没吭声,不过最后结账给我算了一个很好的折扣。
“我还没有会员卡呢。”我带着得到小便宜的惊喜红着脸说道。
“没关系,算我的,我有。”店长女孩把我买的东西仔细地包装起来递给我,“欢迎下次光临。”
走出MIX-BOX,我发现风绘还在那小店里,两只脚好像要长在里面了,店里的小老板见我不时推门进来一脸不耐烦地催风绘快走,竟露出和那位店长女孩一样促狭的笑容。
等到我好容易像拔萝卜似的把风绘从动漫小店里拽走时,十点半的那场电影已经放映了快一半了!但他一脸满意的微笑,爱不释手地看着刚买的东西,毫不介意。
7
十一点四十分,我们站在青春剧院门口,总算是准备买票看中午十二点那场的电影了。风绘一掏裤兜,“哎呀,我这里只有够买一张票的钱了。”
两个高中生站在售票窗口前各翻各兜,AA买票的情形真是一点浪漫温馨的感觉都没有!我气呼呼地把钱包里最后一张五十元的钞票拿了出来。
这时我和风绘忽然发现,我俩的午饭还没有解决!我的脸已经快完全黑掉了,风绘皱着眉头看看手里的硬币,最后买了一包干脆面。这是包一个人都不够吃的面,他压根儿没向那些怜香惜玉的动漫英雄们学习,很干脆地将面掰成两半,递给我一块,三两口就吃完了自己的那份。
味如嚼蜡地啃完不到一两重的干脆面,我肚子还是空空的,却已经感到口渴得要命。但这时的我和风绘,全身上下连买瓶纯净水的钱都没有了。
我不断舔着干燥的嘴唇,都快舔脱皮了,风绘似乎没看见,也许是看见了,但他也没办法,而且他十有八九会觉得这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忍忍就是了。我看着他嘴角粘着的一点干脆面颗粒,也不吭声,就让他这么丢人现眼吧!
走进电影院,我看见了几对学生情侣,男生贴心地拎着一大袋零食,女生甜蜜地翘着兰花指,小口小口拈着爆米花吃着。我故意朝风绘瞪了一眼,却见他只是埋头找座位,我白瞪了。
我现在真想回家了,要不是心疼那五十块钱,我真是想把风绘一个人丢在电影院里。
灯光忽然暗下来,仿佛我跌到谷底的心情,电影开始了,我的坏情绪也继续着……
8
电影一开始,坐在我们前面的那对情侣就开始叽叽喳喳,男生不断说着下面的情节来满足女孩子的好奇心。我怒目而视他的后脑勺,真恨不得拿手里的书包狠狠地给这个聒噪男生一下子。风绘干脆直接用拳头“嗵嗵嗵”地敲着那男生的椅背,“能不能闭嘴啊!还让不让别人看了!”
那男生扭过头来,一双小眼睛加一张阔嘴,还有长度到鼻子尖的细长刘海,令人恶心的难看。
“你个傻X说什么?!”
“我让你闭嘴!”
其他人也都烦这对不自觉的情侣,风绘说出了大家的心声,别人却默默地看着他被那男生揪住了脖领子。
那个女孩还算懂点事,拉过那男生,谁知开口就是:“行了行了,甭跟这种人一般见识!”
我压抑了一天的烦躁总算是找到了突破口,尖声叫道:“你说什么呢?!”
我们和那对自私的学生情侣眼看要吵起来了,电影院的管理人员及时出现,“这是公共场所!不是你们家!要吵出去吵!”
那男生拉着女友一屁股坐到椅子上,“我才不出去呢!笨蛋才买票不看!”
我看着风绘愤怒倔强的样子,一边拉着他往外走一边大声回击:“笨蛋才跟你们在一起看电影呢!”
看着其他人对我怒目而视的样子,我才知道说错话了,不过反正也快到门口了,再说,那些默默不语看热闹的人,骂了也就骂了。
我们走出了青春剧院,才发现还不到十二点半,饥肠辘辘,口袋空空,还满脑的不痛快!
9
“要不咱们回家吧。”
下午一点,坐在青春剧院门口木长椅上的我抬起手腕看了看表,口干舌燥有气无力地对风绘说。
风绘看看午后明晃晃的阳光,“这么好的天气,闷在家里多没劲啊。”
难道我不知道闷在家里没劲吗?!可我们现在除了看看街边的橱窗秀,基本无事可干,那半包干脆面早就消化得渣都不剩了,多走点路都腿软。
正在这时,风绘接到一个短信,是同院的其他男孩叫他打球,他这才欣然对我说道:“那咱们就回去吧,省得你又是饿又是渴的,唧唧歪歪个没完。”
我盯着他,懒得开口了,只在心里“祝愿”今天是他十七年来唯一一次和女生单独上街。
来到公车车站,等到73路公车,风绘率先刷卡上车,我对他脑子里欠缺“Lady First”这根筋也已经懒得再气了,只想着回家后大口吃蛋糕,大口喝汽水。
上了车,却看到风绘坐在后排一张椅子上冲我招手,“快来,这儿有座。”
我在车厢里其他人若有若无的微笑中低着头快步朝风绘走去,坐在了他起身让出的座位上。
我正想着是不是来句“谢谢”时,风绘绷着脸说道:“看你刚才走路一步三拖的样子,在公车上再站半小时,还不把你累趴了,女生就没有不娇气的。”
我没吭声,转头看窗外的街景,灿烂秋天那明晃晃的阳光洒在法国梧桐上,细细碎碎闪烁着金子般的光芒,路人的脸上仿佛都带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微笑……
回到家,风绘果然和院里的伙伴在操场上打起篮球,我赶紧回家吃东西,然后透过窗户看着他生龙活虎的样子,忍不住还是白了一眼,“这么不知疲倦,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和风绘单独出去,就是那么一次,后来我们高中毕业,各奔东西。
那家MIX-BOX的小店我后来又去过,但是那个蜜桃一样的店长已经不在了。盖子上有着史努比图案的润唇膏和电脑绣花帆布腰带也没再见过。
告别十七岁后,我开始渐渐褪去那层灰色的蛹壳,学会用深色眼影让自己的眼睛和鼻子不再那么丑小鸭风格,开始学会拿出勇气探头探脑地发现新天地,开始向内心中的蜜桃女孩一步一步坚定地走近。
大学的室友中,有一个抽烟的另类女孩,经常在阳台上对着男生宿舍吞云吐雾。
有一次我看到她手指间夹着一支特别的烟,过滤嘴上印着大小不同的粉色圆圈。面对我好奇的目光,室友促狭地笑道:“这牌子的烟,有不同的口味,还是我十七岁第一次和男生出去时看他抽的。我手上这支是蜜桃薄荷的,很清新哦!”
“我第一次和男生出去也是在十七岁。”我笑了笑,却发现无法再用无所谓的姿态继续说下去。
看着她嘴边升起的袅袅烟雾,我想到了那个秋天里的我和风绘的约会,那个感觉不到甜美温柔的日子,我总是一脸的不开心,风绘习惯性地绷着脸,那一包寒酸的干脆面,那一场看了不到半小时的电影,却全部被灿烂的阳光所笼罩。
在那些不起眼的日子里,是重重的渴望改变了无能为力的苦涩,而那不甘心青春草草度过的天真举动却像是隐藏在其中的一丝清凉甜美的香气,珍贵得让人心动直到想默默流泪。
小编出镜
还在青春期中纠结的丁叮GG发言:和豆沙饭团聊天时,无意中想起了一个词“生命如烟”,然后我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她根据自己的一些经历,写出了这篇《蜜桃薄荷青春如烟》。看这篇稿子时,她说是写她的生活,但我感觉里面也有我17岁的影子,可能因为我们都从那个青葱的岁月中走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