遗落在中央大街上的深情相拥
文/风为裳
爱情很美,永远不远
看完马赛推荐的电影《情人结》后,我才知道原来那座名叫哈尔滨的城市除了一年有六个月是冬天,还有一个月会有如烟似雾的丁香花开放。马赛说:那时整个城市都被氤氲在丁香的暗香里,连呼吸都是袅袅婷婷的紫。想想都会醉掉。在那铺天盖地的紫色里,要是能跟马赛手牵手走在松花江畔,天哪,天哪,那感觉一定太美妙了!
哈尔滨让我动心的除了满城尽是丁香花,还有那些欧式建筑。电影里陆毅跟赵薇两个人在院子里把被子当成布景,手臂伸开做拥抱状,被子上两个人的影子就真的深情相拥,那镜头太吸引人了。他们背后的那幢房子据说有几百年的历史了。午后,我也扯了自己的白床单,模仿着弄手影上去,做小狗状,做小孔雀状,然后做拥抱状,只可惜总是不成功,看不出来像拥抱,倒像是很奇怪的怪兽,张牙舞爪的。
但是不管怎么样,我要去哈尔滨,我一定要去哈尔滨,就这么定了。
我给马赛发短信说:我要你领我去中央大街玩,从九月一直玩到新年。马赛发来一个笑脸,外加一句“傻丫头”。
经历过黑色七月,我终于拿到了哈师大的录取通知书。九月,阳光尚好,我站在了欧式穹顶的索菲亚教堂下。
音乐喷泉跳着舞,旁边有俄罗斯的艺人在拉手风琴,当然,还有马赛,他领着我逛这座充满魅力的陌生的城市,他带我去吃大冰棍,还有哈尔滨红肠,我笑着问他:“你是哈尔滨的旅游形象大使吗,这样卖力气?”
那时,快乐像松花江边天空上飞得又高又远的风筝,天空真蓝。我的脑子里不停地想那些古诗:晴空一鹤排云上。马赛说我是做不醒梦的丫头。我噘嘴。拌嘴也是幸福,不是吗?
我希望,日子就这么慢慢走下去,虽然没有《情人结》里演得那样美好,但它是属于我自己的。
可是,一周后,我的梦就醒了。我站在马赛面前时,马赛与一个女孩十指相扣,那个女孩眼波清澈。马赛说:杜天一,我的女朋友。姜凉凉,和我一起长大的小妹。
那一刻,我知道了这个城市里的紫色代表的不光是浪漫,还有很多悲伤。难道马赛就只把我当做妹妹?
还记得电影里陆毅说:如果有一天谁想放弃,一定要告诉对方。如果我们不说就没有改变,永远不说,就永远没有改变。
那只是电影,现实里是,不说,就是没有,永远不说,就永远都没有。
那么远,我来到北地哈尔滨,继续做马赛的妹妹。
阳光里,我手脚冰冷。这个城市,真的很冷。
一半微酸一半疼
据说工大是出科学家的地方,神五神六神七的科学家很多都出自这里。马赛从小的志向就是要当科学家,所以他从江南辗转几千里来到这里。
小时候,他是我们大院中我们这个年纪里最受欢迎的男孩,被女孩包围着,宠着,他也保护着我们这群小丫头。他说:我要当科学家,造火箭。说完,却做了个飞机那样的滑翔动作。即使这样,我们还是对马赛崇拜得一塌糊涂。可我知道,马赛最喜欢最疼的人是我。他叫我傻丫头,谁欺负傻丫头,他肯定第一个站出来,让他尝尝铁拳的厉害。
人如果不长大多好,他永远是我的马赛哥,我永远是他唯一的傻丫头。可是,一低头,许多年了。马赛如偿所愿考进了这座航天工业的人才库,离他的梦想又近了一步。
而我,还是傻丫头一个,千里万里追了来,却只看到他牵了杜天一的手。
杜天一是典型的北方女孩,热情、开朗、大方,说话分贝很高,马赛说那是大珠小珠落玉盘,我在心里小声嘀咕:应该是机关枪扫射才对。如果没有马赛,我们不是情敌,这样的姐姐我很喜欢。可是,人心太小了,装了一个人,就满了。
我成了小跟屁虫儿,跟在马赛和杜天一后面,去吃西餐吃俄式红菜汤,去排长队买大列巴面包和红肠。然后写信告诉我爸妈,马赛对我很好,真的很好。这样写着,眼泪在眼里转啊转啊,一不小心掉下来,把信纸洇湿了一大块,只好重新再写。
终于揉了那张纸,出去给爸妈打电话。电话通了才发现竟然错打到马赛那里。原来,惦记一个人,真的会像歌里唱的那样:想下饺子,结果煮了一锅山药蛋。
电话里马赛很大声地说:凉凉,下周是你生日,天一姐问你要什么礼物,要不然,咱们去红房子吃顿俄式大餐吧!
电话那端,杜天一说话,笑,两个人的亲昵通过电话线传进我的耳朵。我的心里一半微酸一半疼。我说:马赛哥,我是想告诉你,生日那天,我们同学要帮我庆祝。告诉天一姐,这顿饭欠着。
放下电话,我泪流满面在校园里跑。
天上飘了雪花。落到我的头上、脸上,化成了水珠,冰凉凉的,一如我的眼泪。
我从来不知道哈尔滨十月底的天气,都会下雪。
纵然爱,也只能放手
跟马赛和天一姐吃饭时,他们带来个男生。男生瘦高,戴着黑边眼镜,马赛哥学着东北腔说那是他的老铁蛐蛐。我不喜欢马赛说东北话,感觉特别野。但是,我不会告诉他。他已经不是我的势力范围了。或者,他说东北话,也是对杜天一爱的一种表达。
蛐蛐是典型的工科男,话少,偶尔说一句,很惊艳。杜天一表现得过于积极。我知道女孩的心思,她一定看出了我对马赛的目光是不同的,她想在本质上化敌为友。其实她不必这样,马赛选了她,这是没有悬念的比赛,不是吗?
那好吧,管他是蛐蛐还是蟑螂呢!
那之后,我们成了四人帮,穿行在哈尔滨的大街小巷。逛冰雪大世界时,马赛拉着杜天一的手,杜天一招呼蛐蛐:“拉住凉凉,小美女摔坏了,你可要负责养她一辈子。”
蛐蛐石破天惊,“你不说,我都会这么做。”我的脸腾地红了吧,赌气似的说:“谁要他养?”
马赛笑得很肆意,他没注意我的表情,他对杜天一说:“后来者居上,你看你还不让我拥抱你。”
爱情就是这样一回事,爱了,眼里只有彼此。而我,不过是个不相干的小妹。
坐冰橇时,马赛如愿搂住杜天一,杜天一冲我做了个“Yeah”的手势。为了让她安心,蛐蛐搂住我的腰坐在我后面时,我没有躲开。
风驰电掣地从雪地上呼啸而下时,我闭上眼睛大声对自己说:“姜凉凉,你很勇敢,加油啊!”
大概是被雪橇上我的韩式宣言吓住了,雪橇停下来时,蛐蛐用很奇怪的目光盯着我,我吸了吸快没知觉的鼻子说:“看什么看,哪冻掉了不成?”
蛐蛐戴着厚厚手套的手捧住我的脸说:“姜凉凉,我知道你很勇敢。忘掉他,接受我吧!”
我的心一惊,我自以为隐藏得好好的感情原来已经那样着了痕迹,连木讷的蛐蛐也明白,马赛又怎么会不明白?不明白不过是不想明白。不想明白,不过是不爱。
我使劲冲蛐蛐笑了笑。吃饭时,我给蛐蛐剥北极虾。马赛夸张地喊:“凉凉,你重色轻哥哥!”我同样夸张地说:“天一姐,你也不管管你家马赛哥,哪有吃妹妹醋的?”
杜天一回手敲马赛的头,我笑得没心没肺的。我们真的像一对兄妹了。真的很像很像吗?
把最后一个拥抱遗落
我终于等来了这个城市紫丁香竞放的季节。到处都是摇曳生姿的丁香,原来丁香除了紫的还有白的。我跑到一丛丁香树下,站了好久好久。花香扑面而来,我一连打了好几个喷嚏。
却原来,我一点儿都不喜欢紫丁香微苦的香味。可是,我无处可逃。就像在对马赛的这份感情里我无路可逃一样。
蛐蛐打来电话,说马赛住院了。我准备去试讲的一盒粉笔洒了一地。穿过这个城市层层叠叠的丁香丛,我见到了脸肿得跟馒头似的马赛。我的泪刷地流了下来,这情景似曾相识,宝玉被打时,林妹妹就是这样哭的吧!
马赛睡得沉。杜天一人影全无。蛐蛐说:“有个男生在追求杜天一,找人暗算了马赛。”我挑了眉问:“那杜天一怎么说?”蛐蛐摇摇头,说:“那男生和杜天一要一起去俄罗斯了,没见过马赛这么死心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