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光之约，金黄粉紫
爸妈在小钰初三中考时曾许诺,如果她考上重点高中,就让她养一只小猫——她从13岁时就种在心里的愿望。
当小钰努力考上重点高中一中后,爸妈以重点中学的学生学业紧压力大作为理由,对女儿的要求好言好语但却是毫无余地地拒绝了,因为大人们都担心——“玩物丧志”。
手里薄薄一叠百元钞票,在小钰眼里好像深秋的枯叶,又冷又脆。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浮现出一幅想象中的图画:一个身形轻盈的女孩,和漂亮可爱的猫咪在秋高气爽的院子里嬉戏,抱着猫咪的双手感觉到的是一种生命力的柔软温暖。
爸妈就只知道关心她的身体健康,却不知道一个独生子女,有一个陪自己度过放学后孤单时光的小伙伴,对心灵健康有多么大的作用!
那些含有各种营养和微量元素的健康食品,和那些含有无数添加剂的垃圾食品一样,添补不了心灵上那个空落落的黑洞。
暑假,顾寒随父母来到杭州旅游。看到西湖旁,苏堤边的妙龄女孩,面若梨花,身如杨柳,清秀的眉眼在顾盼之间静静生辉。他是学画画的,对美丽自然敏感,但是一个星期的旅行即将结束时,他背来的写生夹里还是空白一片。
三个月前,顾寒忽然收到小学同学晓菡的电子邮件,这个当年的班花是一帮小男孩心目中的玫瑰,顾寒也是其中之一。初中三年,顾寒也对别的女生留意关注过,甚至前段时间还对阿棕那个会跳芭蕾舞的妹妹心生好感,不过他始终对晓菡念念不忘。课余时间,他给杂志画插图,不少就是以晓菡为灵感缪斯。
晓菡大概就是因为在校园杂志上无意中看见了那些漫画插图,才想起这个小学同窗,然后心血来潮给他发了邀约邮件,希望暑假见面。
顾寒恍惚回忆起当年晓菡在夏天穿着花裙子的模样,小鹿一般细长的双腿,猫咪一般灵活的腰身,常常甩着乌黑发辫扭过羊脂玉一般白皙莹润的脸庞冲人微笑的样子,那是顾寒第一次知道发怔是什么状态。
三个月后的暑期约会成为顾寒生活中的头等大事,他开始操起哑铃锻炼自己拿惯画笔的细胳膊,开始挑剔自己普通之极的衣服,开始关注女孩子喜欢的东西。
于是,他去商场看中一条帅气的品牌牛仔裤,在专柜小姐隐隐促狭的微笑下挑中一瓶气息梦幻的香水,又按照时尚杂志上的地图看遍城市里所有的咖啡馆。
一一做好这些准备工作后,顾寒把所有的课余时间都用在给杂志画插图上,三个月的时间,顾寒沉浸在漫画一般朦胧唯美的幻想中,立志要把约会基金挣够。
等待中的男孩总是心思活跃且心神不宁的。一天下午,顾寒收到一张绿色稿费单后,忽然很想立刻就去看看晓菡。他花了一个星期的时间,绕了很多弯子,好不容易从小学同学那里打听到晓菡现在的家庭住址。那个周末,他仿佛骑士小说中的主人公一样,准备悄悄地去仰望一下自己的公主。晓菡在平日与他的QQ聊天里曾提及每个周日下午三点自己都要去学长笛。
那个阳光灿烂的午后,顾寒隐蔽在晓菡家大院里的一小片桃树林后,紧紧盯着她家的楼门,浑身的血液像奔腾的河水一般汹涌不息。
当顾寒终于看见一个女孩背着乐器的长形盒子走出来时,一刹那的工夫,他感到体内的河水冰冻凝固起来,之后,就像雨滴回归天空一般,在灿烂得有些刺眼的阳光中蒸发消失得一干二净……
那个女孩自然就是晓菡,但却那么陌生,陌生得令顾寒感到惊诧和憋闷。
曾经小鹿一般的长腿如今好像两根粗笨的萝卜,曾经小猫一般的腰身已经变得好似臃肿老猫一般,曾经利落的马尾辫消失了,换成蓬蓬的遮着前额的短发,可能是为了让布满青春痘且油光光的脸庞面积从视觉上可以缩小一点。
小钰在半年左右明显变胖的样子已经让顾寒觉得过分了,但是和晓菡一比,实在是小巫见大巫。
晓菡曾在QQ里跟他说自己是班上的语文课代表,是在兴趣班里长笛吹得最好的人,说自己经常去给邻居的马耳他小狗买肉罐头,说自己已经长出第一颗智齿……却从没有说过“我和小学那会儿相比,变化可大了”这样的话。
想到要带着这样的晓菡走进装璜得如同夏卡尔油画一般的咖啡厅里,看着她把好似熟透草莓一般的鼻子凑近香水瓶闻……顾寒就浑身凉意,等到他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把手里一片嫩绿的桃树叶揉得支离破碎。
回到家里,顾寒把所有还未完成的插图画稿全都撕了。他曾经对她朝思暮想,可就是因为她的容貌有所变化,他的思念和热情就烟消云散了,这说不出口的愤怒和羞耻让他撕起画稿来格外用力。
当父母跟他提及暑假去杭州旅游的计划时,一向不耐烦和父母在一起的顾寒立刻有了一种被解救的感觉,他给晓菡发了一封简单的邮件,取消暑期约会。
看到晓菡在QQ上问他延期的约会时间,顾寒连一句敷衍的“再说吧”也没敲,就把对话窗口关闭了。
晓菡从此再也没有发过邮件和QQ留言,如同当初忽然出现一般又忽然消失了。
顾寒从杭州回来,收到刊登他插图的杂志样刊和稿费单,静静地提醒他那1000块钱约会基金的计划早已无声无息地夭折了……
晴绘最喜欢的作家是村上春树,最心仪的男孩是龙辉。
龙辉的篮球打得和阿棕一样好,当过顾寒笔下的漫画插图模特。那两人连方便面卧蛋都煮不好时,龙辉已经能游刃有余地做出香喷喷的酸汤鱼了。
龙辉的爸爸是特级厨师,拿过无数奖牌,得过N多证书。电影《满汉全席》里那些出神入化的刀功难不倒他,而龙辉也像电影《饮食男女》里那个小外孙女一样,平时带到学校的午餐饭盒都被一帮男生迫不及待地瓜分。
有一天,晴绘因为和爸妈赌气,饿着肚子来找龙辉诉苦,龙辉一边笑她小题大做,一边从冰箱里拿出鸡蛋,香葱,米饭,然后大火明油,三下五除二地炒出一盘香到让晴绘快昏过去的“金包银”蛋炒饭。
晴绘看着龙辉利落颠勺的帅气模样,忽然对这个跟她从小玩到大,令她一贯熟视无睹的伙伴有了异样的感觉。
一粒不剩地吃完蛋炒饭,晴绘看看龙辉骨骼匀称的双手,又看看自己十指纤纤的双手,忽然抬起下巴,不服气地说道:“我也能做出好吃的东西来,一定不输你!咱们要不要打赌?”
龙辉看着她,笑笑不说话,那样的神态让晴绘瞬间想到了周杰伦那首《发如雪》的歌词——“铜镜映无邪,扎马尾,你若撒野,今生我把酒奉陪。”
周末,晴绘去书店逛,看到一本《村上春树的美食厨房》,立刻就买了下来,她觉得这本书简直就是给她准备的。她准备通做上面的菜,让龙辉大吃一惊之后对她刮目相看,感叹她已经成长为和自己棋逢对手的非常女孩。
真正进了厨房,晴绘才发现自己之前实在是太乐观了,她切萝卜丝能切出一手指的鲜血;煎个鸡蛋能煎到铁锅着火;烤鱼烤出了几团焦炭;难得炸好了肉饼,刚咬了一口,肉块就直接从嘴巴到垃圾筒做了抛物线运动。
回想当时龙辉看着她笑而不语的样子,晴绘又沮丧又佩服,哭笑不得。
双休日闷在家里厨房捣鼓的日子过了两个月,厨艺白痴化身的晴绘炖坏了一个锅,剁劈了一把菜刀,用完了一包创口贴,熏黑了厨房窗玻璃……一开始欣喜女儿学做饭的爸妈也劝她暂时歇歇,大好的天气,还是跟朋友出去玩玩吧。
这天下午,晴绘陪天性好动的好友来到XX卫视 “欢乐向前冲”节目录制现场,活泼大胆的好友面对镜头露出乐观的笑脸,喊出可爱的口号,然后向着滚滑梯,撑杆跳,独木桥等等关卡冲过去,虽然在第二关就因为臂力不够顺着长杆掉进水里,但是湿漉漉的好友上岸后一脸兴奋,对晴绘说:“太好玩了!你也试试吧!”
在好友和周围人的鼓舞下,晴绘站到了起跑线前,主持人亲切地说:“又是一位女选手!看上去很秀气很文静呢,你有没有信心过关?有什么话想对电视机前的家人或者朋友说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