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上掉下来个红太郎

我就不明白了,星座书上没有说今年双鱼座会遭遇天秤座啊,为什么双鱼座的我要跟天秤座的莫晓晓这么纠缠不清的。我看了一眼全情演绎两辆火车是如何做相对运动的物理老师,估计没有多大危险之后,双手拿到桌子下面开始偷偷翻看同桌女生的星座书。结果我却看到这样的字“今年你的爱情运势低迷,在对待爱情上应谨慎为妙。”当然这都不是关键,刺激到我的是爱情运势后面那唯一的一个星星。不至于吧,再低迷也不能只有一个星星啊。

我一头栽倒在桌子上再也不想起来了。见过的女生多了,像莫晓晓这样没长相没身材还嚣张贪财的女生还真不多。顶着衰衰的蘑菇头在学校里衰衰地行走的莫晓晓,拜托你离我远点儿,越远越好,阿门。

我觉得,其实我的祈祷还是很有效的。至少最近一段时间里,不管是在学校里,还是我经常出没的马路上,都没有见过莫晓晓的影子。就像灰太狼的家里少了拿着平底锅的红太狼,马路上少了拿着小红旗的莫晓晓,怎么都感觉不舒服。有时候我觉得奇怪,世界还真是大。我正趴在桌子上对莫晓晓失踪这个问题百思不得其解的时候,蘑菇凑过来,神秘兮兮地告诉我,“哎,哥们儿,透露给你一个秘密啊。沈萧回来了。她昨天给我打电话了,我听她的意思回来想见你呢。”与此同时,我换上了比被莫晓晓折磨更纠结的表情。

对于女人这种生物,我是又害怕又好奇。比如蘑菇,属于看起来功力不浅杀伤力不俗,但其实是内心很软的女生,但是再比如沈萧,属于看起来很柔弱其实性情跟风一样不定,心跟石头一样硬。跟蘑菇做了这么多年哥们儿,打打杀杀都是不离不弃的。跟沈萧谈了一场恋爱,平平静静就被她甩了。让我郁闷的是,她连理由都没给我一个。

蘑菇摇头摆尾地走了,消失之前扔下一句话,“你自己权衡吧。”

我又开始郁闷。

接到沈萧电话的时候,我还在床上睡得风生水起,最不幸的就是做梦梦到莫晓晓穿得跟老佛爷似的对我颐指气使,让我扶她下楼梯。

我犹豫了半天,还是接起来了。沈萧在电话那边寒暄几句之后,问我,“季北辰,你能跟我看场电影吧?《2012世界末日》,我记得是你喜欢的不是吗?”我支支吾吾半天,找不出一个更好的借口不去,一向架子很大的沈萧都对我投其所好了,更何况我早就习惯了沈萧做什么决定我都举双手赞同。

于是,我就对着镜子照了半天,把自己弄得容光焕发的,然后骑上新车去接沈萧。这一套程序,我以前很熟悉。但是现在做起来多少有点儿别扭的感觉。确切说,应该是我对女人这种生物有阴影了。所以,从沈萧坐上我车子的那一刻起,我就紧张起来。我们有一句没一句地说话,眼看着离红绿灯越来越近,我的心一下子提紧了,因为我又看到莫晓晓那张衰脸了。大概是因为车子后面坐了沈萧的原因,我的逞强病又发作了。不知道出于什么心理,一定要在莫晓晓面前耀武扬威一番。于是,我再次把莫晓晓视作空气,无视她用力地冲我挥动小红旗,在她面前闯了红灯。

本来我以为莫晓晓看到我后面带着美女,会有点儿自知之明不要来找事儿。可是我偏偏想错了。莫晓晓还是把她矮小的身躯横在了我前面。我一个刹车,沈萧差点儿从车上掉下来。这就把我弄得有点儿不高兴了。

我提高了嗓门儿冲莫晓晓喊,“莫晓晓你有完没完啊,你怎么阴魂不散啊,你不知道这样缠着别人,别人会很烦的吗?!”我还自以为一语双关呢,一来出了口恶气骂了莫晓晓,二来也让沈萧知道我生活里也有个阴魂不散的女生了。

原以为莫晓晓会来个世纪大爆发,我心理准备都做好了。没想到莫晓晓盯着我和沈萧看了好一会儿之后,一反常态,严肃地跟我说,“我只是想告诉你,你闯红灯违反交通规则了。下次别这样了。走吧。”然后莫晓晓故作平静地继续挥她的小红旗。

我冲沈萧挥挥手,“上来吧。”跨上自行车的时候我回头看莫晓晓,看到莫晓晓眼角边一颗硕大的眼泪,还没掉下来就被她擦掉了。

电影看得索然无味。我一直想,莫晓晓一定是觉得委屈了,不然她那么倔强的性格,怎么可能会哭呢?还是我看错了啊?电影中场的时候,我去洗手间,透过玻璃看到外面下起了小雨。我突然觉得有点儿隐隐的不安。但是这不安是什么,我还说不清楚。

我骑车子赶回那个路口的时候,果然,像我想的那样。莫晓晓还站在那里,跟个傻瓜一样,连雨衣都没穿,而别的路口的交通协管员都早早就撤退了。看着那样的莫晓晓,我心里突然涌上一种心疼。

“喂,你笨蛋啊。都下雨了,你不回家还不知道把雨衣穿上啊。”我在莫晓晓身后看了她很久,才开口,边说边把衣服脱下来准备给她。

我以为,莫晓晓会一把扔掉我的衣服,然后冲我大喊谁要你管啊。这才符合她的性格嘛,但是莫晓晓再次让我惊讶。这丫头,不知道在雨里站了多久,虽然是小雨,但她的衣服还是几乎湿透。莫晓晓眼睛睁得大大的,盯着我看了好久之后才委屈地大喊起来,“我在这里等你回来给我道歉啊!”

那天,我几乎用光了所有的力气,才把莫晓晓哄好,然后把她放到自行车后座上,送她回家。身材矮小的莫晓晓果然很轻,坐在车子后面我几乎都感觉不到她的重量,她紧紧地抓着我的衣服生怕我把她甩下车。为了让她放心,我尽量把车骑得很稳很稳。

我们就那样走了一路,而那一路,我都在想,我带着的这个莫晓晓,跟以前我认识的那个钢铁小坦克,是同一个人吗?她这么瘦小的身体里,是怎么爆发出这么大的能量的,那么倔强,那么固执。

但是,让我不能接受的是,自从我那天送她回家之后,就再没见到她。我想,她淋了雨,或许会感冒,第二天我就去她们班给她送药,结果她的好朋友怒气冲冲地瞪着我看了好半天之后说,“她不想见你。”我郁闷了整整一节数学课。而几乎在那之后,我才反射弧超长地回想起来,那天为了赶回去看莫晓晓,我貌似是没有跟沈萧打招呼就走掉了。嗯,看来星座书上说的一点儿错都没有,我今年的爱情运势果真是很低迷很低迷啊。

但是再路过红太狼气球的时候,我的心开始变得有点儿软。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起,觉得那个气球有一点点可爱了。

我在后面使劲儿踩蘑菇的凳子,在她转过来准备爆发的前一刻,惆怅兮兮地问她,“哎,你帮我打听一下,莫晓晓怎么好几天不来上课啊。”蘑菇的眼睛顿时睁得很大很大,突然变痴呆了一样转了过去。

第一节课,没消息。第二节课,还是没消息。我开始郁闷。物理老师转身开始画运动图的时候,我又开始没命地踩蘑菇的凳子,同时一边咒骂着招呼都不打一声就失踪掉的莫晓晓。

“莫晓晓简直就不是女人,其他女孩子的暑假都是巧克力冰激凌加偶像剧的甜腻夏天,只有她,大脑短路地跑去当交通协管员,小红帽一戴,假装红太狼,简直就是精神病嘛!”

“莫晓晓吧,哼,脾气不好个子不高又不温柔还贪财,简直就是翻版之后的红太狼,无药可救无可救药。”

“你说莫晓晓怎么就这么倔呢,简直就比毛驴还倔。哎,蘑菇,我觉得你还真没有莫晓晓强悍。不对,莫晓晓是个典型的悍妇。”

在红太狼不断深入灰太狼的心里的时候,莫晓晓就这么悄悄地深入到我的心里来了。我絮絮叨叨不断地念着莫晓晓。半晌之后,蘑菇终于忍无可忍地大吼起来,“季北辰你奶奶的大色狼!喜欢莫晓晓你就去追!追不到是你没本事!追到了你俩就可以一人一头站在人行道边挥舞红旗协管交通了!别耽误老娘的黄金睡觉时间!”

蘑菇最牛B的一点就是能把下课时间卡得分秒不差,比如她这一长串话讲完之后,下课铃也正好响起来。我看见物理老头无比郁闷地黑着脸走了,走之前哀怨地瞪了蘑菇一眼。